“哈哈哈哈,”云家旭指着他笑道,“铁生啊铁生,怎么到地方干了三年脾气倒见长了?怪不得说省委书记乃一方诸侯,无人敢惹。”
“小人要是出面救出君子,能不能摘帽成为候补君子?”
惠铁生问道。
云家旭渐渐收敛笑容,道:“连同之前两批,铁生是第三拨为君子而来的,知道谁抢在你前面?”
惠铁生哪敢乱猜?知道也必须装作不知道,遂摇摇头道:
“我还以为墙倒众人推呢,没想到只排第三。”
“第二拨是铁旗杆巷那位,哦,她早搬家了,如今已不住那边。”云家旭道。
“我猜她应该不会再出手,没想到还是不畏流言出手。”惠铁生真的很惊讶。
云家旭在老部下面前格外放松,笑道:“铁生两个没想到了……第一拨你更想不到,聂老!”
“啊!”惠铁生深为震惊,半晌道,“没想到,真没想到!据我所知,聂老好像……好像……”
“好像对那位君子印象一般,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是吧?”
云家旭道,“晋西的案子是捅了马蜂窝,但君子处理得也有问题因此被人揪住软肋纠缠不休,一直闹到了五常和局委员会议,以前没发觉,如此自己坐到一把手位置方知很多事情换个角度就大不一样。”
惠铁生道:“所以聂老为了大局考虑建议慎重行事?”
云家旭喝了口茶,没正面回答,脑海里却映出聂老诚恳而真切的话语:
“……竖旗杆靠的是党委正府信誉,砍也很容易,但党委正府信誉就在这个来回折腾的过程中消耗殆尽,以后号召什么,发起什么,宣传什么,谁还信呀?记得以前大树特树高位瘫痪那位,后来爆出很多弄虚作假的问题,不是被压下去吗?一来人家刚开始没想出名,组织上要求的;二来有些虚假宣传是各层各级炮制,跟人家没关系;三来树了就不能砍,党委正府自我否定的结果很可怕,被打脸也必须挺住!念松霖同样如此,谁第一个公开赞誉他是君子的,有据可查,但那是局委员会议的最高级别场合,我们所有人只要没反对就形同做了背书,说一句‘全党同志一致认为念松霖同志是君子’不为过分吧?现在把他抓起来了,按钟纪委规矩肯定会查到经济方面的问题,君子转眼间变成小人,念松霖可能感到委屈,之前帮京都做了那么多事,挑个小小的瑕疵就一票否决;真正声誉受损的是我们党,我们正治局,我们神圣的事业!”
聂老又说:
“……当然我理解特殊形势下特殊语境——咱俩摊开来说没关系,高靖自作孽不可活,一干竞争者中唯有铁生堪当重任,可郁羽的案子悬着迟早是个祸患,他别具蹊跷从道德层面入手明赞念松霖暗挺燕家老大,一套春秋笔法使得相当到位。然则人并非工具用过就能扔掉,铁生还是局委员,念松霖位列副国,两位同志的成绩和贡献应该肯定,功劳不能抹杀……”
言及此,云家旭也深为感触,毕竟在自己主正期间念松霖连续干了两桩重活儿,靠的就是“君子清誉”打头,否则焉能拿下局委员、岭南重镇省委书记雷家迟?
聂老最后说:
“我们退下来的老同志不干预钟纪委办案,对念松霖案、临都念家被一网打尽也不持立场,就想回到刚开始的话题,旗杆竖了不能轻易砍,否则要出大麻烦!”
云家旭客气而谦恭地一直将聂老送到门外,站在石阶前目送专车离开才返回然后接待已等了很长时间的铁旗杆巷大户人家长女……
停顿半晌,云家旭道:
“铁生有什么想法?”
其实无论聂华辉、铁旗杆巷长女还是惠铁生,真正惊动他们的原因只有一个:即焦糖行踪被发现了。
焦糖还活在世上!
作为权倾天下的云家旭自然也掌握了这一信息,与所有人一样,内心深处相当迷惑——焦糖不是应该死了吗?她这样的角色居然在小县城安静地活着?谁给决策者自信她永远保守秘密?
但所有人都不会提及“焦糖”的名字,这在官场有讲究的。
惠铁生道:“只有一点,钟纪委对念松霖采取措施有没有经过您以及其他常委讨论?念松霖可是位列党和国家领导人序列的副国级领导,钟纪委说是协助调查却关在大吉庄园那么久,长时间处于失联状态,不是双规是什么?”
云家旭缓缓道:“情况是这样,广庆同志先后跟我、傅冰同志打过招呼,说临都念家涉及束氏集团走私石油案,协助洗钱金额可能在八十亿以上,其中波及到念松霖因此需要协助调查,如果无心之失也不会采取措施,如果知情且有一定程度介入即向常委会提交材料,这个当属常态。”
上次换界前为了逆向完善材料,惠铁生也曾协助调查,尽管只是形式但调查期间确实上缴手机,也不允许与外界联系,干部不论级别高低在纪律面前一律平等,这是规矩。
惠铁生道:“束氏集团走私石油是建国以来头号大案,钟纪委将案子扩大化并作一定程度延伸可以理解,但半个月过去了,还没查清真相吗?还是压根没有,却不甘心非要折腾出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