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铁生突然回了京都,非常罕见地来到海子里的小办公楼。
局委员在海子都有办公楼,只不过长期在外省工作的几位局委员几乎用不着,偶尔赴京参会作为临时中转或落脚休息而已;对于惠铁生来说更是如此,因为二号傅冰明摆着对他抱有成见,偏居通河一隅反倒定当,等到两年后换界傅冰正式上位,惠铁生已经全退,两人相安无事。
但用与不用,海子办公楼里都有一套班子,局委员才能阅览的文件材料通过这套班子转送到实际任职地点,因此也确保惠铁生不管什么时间来,办公室都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惠铁生刚坐下,方秘书悄然出现在门口恭敬地道:
“首长,一号那边刚刚又联系过,大概还要等两个小时左右,先帮你泡杯茶?”
瞧这秘书说的,难道不等两个小时就不泡茶么?惠铁生心底一直对方秘书不太满意,事实上,自从贴身大秘路主任空降到七泽当副省长,惠铁生就没寻着合适的秘书。
没办法,诗云“鱼游乐深池,鸟栖欲高枝。嗟尔蜉蝣羽,薨薨亦何为”,惠铁生作为走下坡路的局委员,两年后便空空如也,试想到哪儿找到优秀杰出的人才,又怎会死心塌地跟着他?
将跟随多年的路主任成功运作到七泽当副省长,已是惠铁生在不可逆转的下降之势中所能做的最有价值的事,此后两年里还要继续为身边秘书安排出路,但肯定达不到路主任的高度。
所以尽管不满意方秘书的种种表现,说实话,目前惠铁生也找不到比方秘书更好的人选。
“唔,”惠铁生点点头,“跟那边会务联系一下,一号从会场出来时通知我。”
“是这样的,首长,”方秘书小心翼翼道,“我跟会务打过电话,说一号待会儿提前离开会场,回办公室后要会见两拨客人,您排在他们之后。”
惠铁生愣了愣,没吱声挥挥手让方秘书出去。
海子内部有很多条不成文的规矩,其中一条是觐见大领导的优先次序,五常可以不预约直接登门;局委员和军部领导预约后最靠前;再往后是外交、省委书记、钟直机关负责人等。
惠铁生诧异之处就在这里,自己昨天就透过云办预约了,回复安排在下午会议结束之后,惠铁生默认肯定排在首位,怎会前面凭空冒出别人而且有两拨人?
若路主任在身边,这种问题根本不用吩咐,两三个电话打完就弄明白了——搞的是海子秘书圈的人脉,外界费尽心思的信息,秘书圈里嘻嘻哈哈间全知道。
可方秘书不行,问了也没人理,这就是与贴身大秘之间的差距。
慢悠悠喝了两小壶功夫茶,又看了几份标注“绝密级”文件,一瞧时间差不多便在方秘书的陪同下前往云家旭办公楼。
踏入前廊门时惠铁生和气地问接待秘书:“客人离开了?”
“是,您请进。”
接待秘书陪到第二道门止步,里面不属于他的工作权限。
独自进了中院的小院,迎头看到云家旭居然站在墙角腊梅树下,双手负在背后若有所思:
“寒冬还没来临,腊梅怎么就开了呢?铁生注意到院里腊梅开花了?”
惠铁生笑道:“首长知道我跟花花草草无缘,以前送的仙人掌都长不起来,更别说腊梅这样的风雅之物。”
云家旭道:“梅、兰、竹、菊花中四君子,梅代表坚强高洁,兰代表高雅淡泊,竹象征正直谦逊,菊则是坚韧独立,都有其深刻寓意的。”
“提到君子,我心有戚戚啊。”
惠铁生叹息道。
云家旭笑着看了他一眼:“三年过去了,铁生还耿耿于怀啊,这可不象你的风格。”
“帽子那玩意儿,戴上容易摘掉难。”
惠铁生继续摇头叹息。
云家旭戏谑地捋捋头发,转身边进办公室边道:“眼下君子蒙难,铁生也为这事儿而来?”
惠铁生紧跟在后面进去,落座后才愤愤道:“百晓生只编兵器谱,不管高手们为排名斗得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