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院内石灯明亮。
章大人的府上没什么绿植,潮气不如外面浓重,空气中的腥咸也淡了不少。
沈意之怕凉,即便是在盛夏,也穿着棉质罗裙,舒适贴身。
“夫人。”萧勿的声音在沈意之背后。
沈意之转过身去行礼,棉质衣衫发出柔软的摩擦声。
“殿下。”
萧勿微笑着:“在这之前,称呼还是夫君,为何就剩你我二人,又生分了呢?”
沈意之:“妾身不敢。”
萧勿:“……”
分明敢得很。
萧勿靠近了沈意之,与她并肩向卧房走去。
萧勿喜深色,沈意之觉得身旁玄衣的萧勿同夜一般难以捉摸。
“家禽都不敢触碰的闺秀,什么时候学会挖人眼睛了?”萧勿声音沉沉从脑袋上方压过来,好在语调轻松,又轻轻飘走了。
沈意之:“牛眼。”
萧勿却是笑了笑,他知道沈意之不会真的去挖小孩的眼,只是担忧:“为什么要主动陷入险境?”
萧勿早年间长期居于沙场,夜间视物能力比常人强,他此时的眼神俨然能穿透黑暗,看入沈意之心底里去。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这个姑娘暗自生出了野心。
沈意之突然笑起来,圆眼星光闪耀,“妾身说过,荣华苦难,自当与夫君同心。”
萧勿从前以为沈意之自从到了沈府就变了,变得规矩端庄,然而在尊州这两日他却发现,其实没有变。
她还是小时候那个总会存着小小的坏心思欺负人的小姑娘。
在太傅府上时,她总央求萧勿陪她玩,萧勿初识沈意之时她才六岁,当时只当这个六岁的孩子天真无邪。
萧勿第一次随太子去太傅的府上时,在雁北养成的野性子已经被京都磨得好了不少。
太子带着他穿过重重游廊,在一片藕花塘前,脑门上狠狠挨了记石子。
他按捺住火气,朝石子来源望去。
一只橘红色的身影,团火似的烧在藕花塘边的柿子树上,长成了一颗圆润饱满的夏季柿子。
小柿子手中拿着一只盘得发光的木质弹弓,粉嘟嘟的脸颊上都是轻蔑的笑。
小小年纪笑成这样,有种莫名喜感。
太子萧览向来维护萧勿,朝那个小柿子大喝一声:“幺幺!下来,是不是跟你说过不准随便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