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总以为爱一个人就要陪在他身边,现在才明白,放手去成全也是爱。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好好地活着。我知道无论是我还是你,这辈子不可能无忧无虑,那么就请在夹缝中带着爱意度完这一生。谢谢你,龙哥。十三年的爱,足够我回味一生,这辈子能遇见你,一切都值了。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因为我知道和你当面道别会让我无法放下,不忍离开。请带着我的爱,好好照顾嫂子和润润。我也会带着你的爱,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好好生活。爱你的致远。一字一句如锋刃直戳子龙的心,血流成河。紧紧握住这封血泪之书,子龙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一个一个的字被泪水模糊,变成了致远的模样,他不停地摇头、颤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面目十分哀戚。当初子龙决定结婚的时候让致远走,他不肯;而如今他为了子龙的私心甘愿离开。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爱是良药亦是毒药,可以拯救一个人,亦可以杀害一个人。即便致远不出车祸,他也会离开,以保子龙所谓的婚姻无虞,以保全子龙如履薄冰的家庭。可致远却不知道,比起失去他,子龙更愿意被全世界唾骂,永世不得超生。子龙深切地悔恨带谦润来这儿的时候,没有进屋一看,更悔恨带谦润来找致远。如果那天没有出来玩,也许两三天后,致远就会离开,那时就算伤心也不至于抱憾终身。他仿佛看到了致远整日想念自己的痛苦模样,他会在屋里踱来踱去,他会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抽烟,他会不停地翻看相册,他会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走在大街上毫无目的地张望……致远想要的不过是最简单的生活,和子龙一起逛超市,一起散步,一起看电视,而子龙却不能满足他。子龙感觉到自己的无用,他恨不得撕碎自己,撕碎这个世界。这近一个月,思念如潮水般时时刻刻拍击着致远的心,绘成了子龙的模样。握着这些存满思念的纸张,越想越难受,子龙再也控制不住了,不禁捶胸顿足,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放声痛哭,肝肠寸断。他怒吼:“许致远,你永远都是我的人,永远都是我的人。无论你去了哪,不管你离我多远,你都是我卓子龙的人。”转而温柔而绝望地低声自言自语:“永远,永远,都是我的人。致远,致远……”回到这个承载他们多年欢欣与甜蜜的房屋,灰尘不再有人打扫,冰箱不再有人打开,子龙才真真正正痛痛彻彻地知道,致远真的不在了,生命中唯一的一束光亮再也不会闪闪发光。卓子龙一连几天把自己锁在这间小公寓里,关上窗户,拉好窗帘,整个屋子围成铁桶一般,生怕致远的气息会从某个缝隙溜出去,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林宛宜知道子龙伤心难过,也不骚扰他,自己和婆婆安安静静地带孩子。可婆婆一连几天见不到儿子,担心他会出什么事,一个劲问宛宜子龙在哪。宛宜猜子龙肯定在致远曾经住过的公寓里,她不忍心让婆婆看见子龙憔悴的模样,便说自己来找他。致远一去,宛宜心里矛盾了。哀悼之余,她脑海冒出一个缥缈的希望,没了致远,子龙可不可能爱上自己。她迷茫于自己还该不该坚持和子龙离婚,她心里乱七八糟,对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没有丝毫准备。宛宜敲了三次门,子龙才慢吞吞地把门打开。见到子龙的那一刻,她心中一震,子龙像是几天之内老了五六岁。头发杂乱油兮兮的,面色蜡黄如刚拔出地的花生,双眼凹陷呆滞无神,看不出任何光芒,仿佛一潭死水,黑眼圈十分明显,瘦得连脸上的颧骨都高了许多,接连多天没刮的生硬黑色胡须和藏污纳垢的脸使子龙显得更加老气横秋。子龙低着头,微微一抬眼皮,便知道是宛宜。他走回屋里,继续翻看相册。摸着上面的致远,眼神柔情而哀痛。致远是为了救自己儿子才会出车祸的,宛宜无比感激和痛心。可当她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便痛起来,他竟然完全不顾妻子在场,极度思念一个男人!宛宜同情地说:“你妈……妈很记挂你,让我过来看看。”子龙全然不顾宛宜的存在,依旧沉浸在回忆里。“谦润也很想你,让你早点回家。”子龙仍旧自顾自地看着致远的相片。宛宜略微生气地说:“要是致远还活着,他会愿意看到你这样吗?不顾孩子,不顾爸妈,只知道自己伤心难过。你已经伤害了我,致远也走了,难道你还要辜负致远留给你的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