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岸,奥托公爵亲自迎来,红须在火光中如燃。
他伸臂与章衡相握,掌心铁甲冰凉:“宰相阁下,从今日起,多瑙河南北,皆日月同盟之境!”
章衡大笑,却忽听“扑通”一声——
回首,只见最后一名宋军火枪兵,因桥面震动,失足落水。
他顶盔掼甲,瞬被冰流卷走,唯余一只手,高举火铳,铳口仍冒青烟,像一支不肯熄灭的火把,顺流飘向远方。
笑声顿止。
章衡摘帽,向南岸躬身。
万余将士,同时摘帽。
雪夜,一时万籁俱寂,唯余风过冰面,似为逝者低唱。
东方既白,雪原泛起蟹壳青。
宋军己在北岸结阵,背河为障,面朝辽阔平原。
章衡命立“日月纛”——高六丈,以鲸骨为杆,赤绫为面,中绣金乌玉兔,外镶白狐尾,晨风中猎猎招展。
纛下,设“同盟坛”——三层,上层黄土,中层黑土,下层白砂,象征“宋土”“欧土”“雪原”,上插五色小旗,分书汉、拉丁、德文“同辉”二字。
奥托公爵捧来一面黑鹰旗,与章衡共持,同时俯身,将两旗并插坛心。
鼓声三通——
宋军以铳柄顿地,“砰砰砰”,节奏如开封上元节“震天雷”;
奥军以剑击盾,“当当当”,声如维也纳大教堂钟声。
两种节奏,先乱后齐,最终合成一个拍点,震得雪尘簌簌。
坛前,三十名太学生与二十名维也纳少年,互换礼物:
宋生赠《九章算术》铜活字印本、景德镇“青白瓷火铳模型”;
奥生赠欧几里得《几何原本》羊皮手抄、维也纳“黑鹰纹章铜版”。
双方齐诵“同盟誓”——
汉生以拉丁语,奥生以汉语,同声高呼:
“日月与黑鹰,同盟于雪;
火器与十字架,共守此河;
商路同开,学问互济;
违者,天厌之!冰裂之!”
诵罢,万众欢呼,声浪滚过雪原,惊起远处枯树上栖息的雪鸮,双翼一展,掠过初升朝阳,像把一声悠长的“宋”字,带向更远的欧洲内陆。
章衡抬眼,目送雪鸮远去,心中默道:
“官家,臣己让大宋的日月,在多瑙河北岸升起。
下一步,便是让这光,顺着多瑙、顺着莱茵,一首照到君士坦丁堡,照到巴格达,照回开封。”
雪原尽头,朝阳彻底跃出地平线,金光万丈。
日月旗与黑鹰旗,并肩立于风中,旗影投在洁白雪地上,像两柄交叉的剑——
一柄来自东方,一柄生于西方;
一柄代表过去,一柄指向未来;
而此刻,它们共同指向的,是一个尚未命名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