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敖瀛得到回答,这才重新转向脸色己经非常难看的史敬忠,摊了摊手:
“史大人,您看。您费心安排的这份‘好’,他们好像…不想要。”他摇了摇头,声音不大,却像锤子砸在安静的空气里,“强扭的瓜不甜,硬点的鸳鸯,算哪门子‘佳话’?这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您一番‘好意’?”
说完,转向王录事道:“王兄,给阿娜尔姑娘披件外袍。这一屋子大男人在这儿,不合适。”
王录事一下子明白过来,立刻把自己的袍子给阿娜尔披上,挡在了阿娜尔前面。
史敬忠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地逼视敖瀛,口气变得严厉:
“敖瀛!你别在这儿耍嘴皮子,不识大体!这事要是按你那套死脑筋的办法处理不好,绿洲靠它立足的‘自由自愿’的名声,马上就会变成全天下的笑话!到时候人心散了,你这新城看着结实的根基非垮不可!这个天大的责任,你负得起吗?”
敖瀛并没被他的气势吓住,反而迎着他的目光,慢慢环视了一圈屋里表情各异的军官,他的目光最后落回史敬忠脸上,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明白。
“史大人,”敖瀛的声音清晰平稳,“您总算把心里话摆出来了。您真正担心的,从来不是他们俩幸福不幸福,而是绿洲那块牌子会不会倒。可我觉得绿洲的牌子,是向天下证明了一件事:在绿洲新城,一个人的心意,是值得被当回事的。”
他稍微停顿,好像在说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男女之间,婚嫁之事,讲的是你情我愿,本该是顶简单的事儿。”
“怎么到了史大人您这儿,就变得这么复杂,需要动用这么多算计和委屈呢?”
他的目光扫过凌乱的床铺,最后停在史敬忠阴晴不定的脸上,语气带着点冰冷的质问:
“您口口声声要‘成全’,看着是为了遮盖一桩可能有的丑事。可敖某从头到尾,没看见任何实实在在的‘民女’的证据。”
“倒是眼睁睁看着,两个年轻人的意愿,现在正被人用‘大局’和‘好意’架在火上烤,快要被硬给‘成全’了。”
“史大人,您说,要是这种事传出去,外面的人是会议论我那还没站稳的绿洲,还是会怀疑您史大人管治的地方,连最基本的‘你情我愿’都成了奢望?这个规矩一立,恐怕您这套法子,对您的官声不太好吧?”
史敬忠眼里闪过一道凶光,盘算着下一步怎么应对,旁边乌垒城的军官也按住了刀把。
就在这僵住的时候,一个沉稳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客房门口传来,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呵,史贤侄,敖老板,你们二位,在我这乌垒城的地盘上,聊得挺热闹啊。”
大家扭头看去,只见乌垒城主拓跋存不知什么时候己经站在门口。他没穿盔甲,就一身深色便服,个子不算高大,但步子稳当,目光像老鹰一样慢慢扫过全场,在那几个脸色最不对劲的军官脸上特意停了一下,最后落在史敬忠和敖瀛身上。
拓跋存慢慢走进房间,靴子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楚的响声。他停在史敬忠和敖瀛中间,微微侧头,嘴角好像拉起一丝极淡的笑:
“不过,既然是在乌垒城出的事,”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乱糟糟的床和护在前方的王录事,“谁有罪,谁没事,该怎么审…是不是该由我这个乌垒城的主人,来秉公断一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