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伯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看着张希瑶。
许氏手上的筷子抖落在地,她也顾不得弯腰捡起来,“阿瑶是要留在家招赘?”
张老头淡淡道,“是啊。要不然你们两家谁过继出一个儿子,逢年过节也能给老三烧纸。”
许氏忙不迭摇头,“不用了。”
她可舍不得。她就两个儿子,虽然二郎不听话,但也是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四郎还在念书,就更舍不得。
二房舍不得,大房就更是如此了。
张二伯当即表态,“阿瑶招赘也挺好的。三弟将来也不怕没人供奉。”
张大伯和陆氏也都点头,“对,这主意挺好的。”
这事就算定下了。
大家继续吃饭。大郎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嚼了十来下,腮帮子都嚼疼了,也没能将它嚼烂,他就把吃了一半的肉放到桌上,“这什么肉啊?怎么这么弹牙。”
陆氏见此,直接将儿子吃了一半的肉夹到自己碗里,“牛肉。”
古代也是吃牛的。一般大户人家想吃牛肉会故意出高价,农户为了多赚钱,就让一年多的牛出意外死了。而百姓吃牛肉一般是老牛干不动了。这样的老牛一般都是养了二三十年。它的肉质很粗,而且很难嚼。可即便如此,依旧有无数农民趋之若鹜。因为它的价格很便宜,一斤只要五文。这对于常年不见油腥的底层百姓是难得可以开荤的机会。
张婆子无奈,“我已经用大火熬了三个时辰。满满一大锅的水熬得只剩下一碗。可是还是咬不动。”
连大郎都吃不动,就更不用说牙口不好的她了。她只泡了些汤汁,肉连碰都不碰。
张希瑶想了想,“阿奶,其实可以在锅里加山楂。这样能煮得烂一些。”
张婆子惊讶看了眼孙女,“当真?”
张希瑶点头。
“哎呀,那下午那顿你来做吧。我买了二十斤呢。这次只煮了三斤。”张婆子直接放弃了。她怕她来做把牛肉又给糟蹋了。
张希瑶闲着也是闲着,觉得没问题就答应了,不过她有点好奇,“谁家的牛死了?”
“王地主家呗。”张婆子笑道,“咱们村只有他家和里正家有牛。他家有三头牛,这个老牛八月那会儿就不能动了。他为了年底好卖肉,愣是让它活到现在。要不是为了赚钱,那个老抠不可能一直白养他。”
张希瑶听阿奶吐槽王地主,有种莫名的喜感。明明阿奶也很抠门,可她愣是能在王地主身上找到优越感。
“对了,王地主家的小儿子定亲了吗?”张希瑶也是爱八卦的性子。这古代没有手机,没有电视,信息交流不发达,只能靠村里的八卦解闷。
张婆子点头,“定了。是隔壁村的,家里也是富户,陪嫁有五贯钱,聘礼也全让她带回来。听说她有三个哥哥,农闲时经常去汴京帮人扛活。力气大着呢。”
张希瑶听着这姑娘在家挺受宠,能够有五贯陪嫁,在农村算是凤毛麟角。大多数农女也只有一件衣服或是几块布作为嫁妆。可她父母为什么会把她嫁给王地主家呢?这不是把闺女往火坑里推吗?
张希瑶怎么想就怎么问了。
张婆子却是不当一回事,“省钱好啊。不出去鬼混,赚的钱全带回家。踏踏实实过日子,多好啊。再说了,王地主今年都五十多了,她熬上十来年,就能当家作主。多好。”
张希瑶仔细一想,古人寿命很低。满村上下有一百多户,也就一个老人家是七十往上。六十岁有几个,王地主活到六十的概率都很低,阿奶的话还真是一点也不夸张。
不过张婆子话峰一转,“不过我几个孙女可不能嫁进这样的人家。本来就瘦,嫁进去,那得瘦成啥样啊。”
夏花和秋花看着她,眼里多了点感动。
吃完饭,陆氏负责洗碗,许氏则是神色复杂看着张希瑶。
张希瑶不明所以,不过她也没有问,而是去灶房继续炖牛肉。家里没有山楂,张婆子就去村里有山楂的人家换了十来颗。张希瑶就放进锅里一起煮。灶膛添了柴禾,也不用一直待在这儿盯着灶膛,时不时过来看一眼就行。
她本来想回屋,却听到墙外有人在哭,她出来一瞧,正是二郎哥蹲在墙角偷偷抹眼泪。家里人都在屋里,也没人注意他。
张希瑶原本想当作没看见,可是看他哭得这么惨,她又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