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然怔住。那块蛋糕形状歪斜,表面焦糊一块,显然是新手之作,却被她当作珍宝般捧来。
“我现在……能养活自己了。”李桂芳眼圈红了,“房租是我一个人付的,孩子也转学到新学校了。他爸来找过我一次,被警察带走了。这次我没怕。”
她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离婚判决书副本。上面写着:**准予原告李桂芳与被告王德海离婚;子女抚养权归女方;男方支付每月两千抚养费至十八周岁。**
“我没念过什么书。”她声音颤抖,“但我现在知道,我不是坏老婆,我只是遇错了人。”
沈安然起身抱住她,用力极深。那一刻,她仿佛抱住了所有曾在深夜哭泣、不敢呼救的女人。
“你做得很好。”她在她耳边说,“真的很好。”
李桂芳离开后,戚樾坐在窗边翻看那份判决书复印件。“这个案子是你帮我写的申诉材料?”他问。
“嗯。”沈安然收拾着蛋糕残屑,“当时你正忙着对付傅承坤,我不想打扰你。”
“可你一直在做这些事。”他抬头看她,“不声张,不邀功,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她笑了笑:“因为我记得你说过的话??法律是武器,但人心才是战场。”
午后阳光洒进办公室,沈安然打开电脑,准备整理本周个案记录。邮箱跳出一封未读邮件,发件人署名:**匿名用户0417**。
标题只有两个字:**谢谢**。
点开后是一封长达千字的信。写信人自称曾是某上市公司高管夫人,长期遭受精神控制与经济封锁,丈夫以“为你好”为由禁止她外出、交友、甚至穿衣打扮。三年前她偶然看到沈安然的心理直播,偷偷报名线上课程,学会记情绪日记、建立支持网络,最终在律师协助下收集证据,成功离婚并争取到孩子抚养权。
>“昨天我带着女儿去了海边。她第一次主动牵我的手,说‘妈妈,你笑起来真好看’。
>我哭了。原来自由不是逃离一个人,而是找回自己。
>你说萤火虫再多一点,黑夜就会亮起来。
>沈医生,你是第一只飞进我屋子的萤火虫。”
信末附了一张照片:沙滩上,母女俩并排坐着,背影单薄却挺直,夕阳将她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像两株终于迎向阳光的植物。
沈安然久久盯着屏幕,眼角湿润。她将信打印出来,放进档案柜最上层的一个文件夹,封面写着:**光之证言**。
傍晚时分,苏医生敲门进来,神情罕见地凝重。“有个紧急情况。”他说,“程雨桐的父亲今天下午试图闯入她母亲的新租屋,被保安拦下。警方已介入,但她母亲情绪崩溃,打电话来说想带女儿出国避难。”
沈安然立刻拨通程母电话。对方语无伦次,反复说着“他不会放过我们”“他认识很多人”“法院保护不了多久”。
“阿姨。”沈安然放缓语气,“我知道你害怕。但逃避不是终点,面对才是开始。如果你现在带她走,她永远无法真正安全。我们要做的,不是躲,是让他不能再伤害你们。”
“可他有关系!他朋友是派出所的!”
“那正好。”沈安然冷静道,“每一次他违规接近,都是新的违法证据。我会联系戚樾,申请加强监控令,并启动反恐吓联动机制。只要他还敢动一步,等待他的就不只是警告,而是刑事拘留。”
挂断电话后,她转向苏医生:“通知艺术治疗组,今晚加一场团体辅导。让所有正在经历类似恐惧的孩子聚在一起,互相听见。”
当晚八点,归途园多功能厅灯火通明。十一名青少年围坐成圈,年龄从十三到十九不等,每个人的档案里都写着“家庭暴力”“性侵创伤”或“监护人威胁”。程雨桐坐在角落,手里攥着一支紫色蜡笔。
沈安然坐在中央,轻声问:“谁愿意分享,最近一次感到害怕是什么时候?”
一个戴眼镜的男孩举手:“上周我爸喝醉了砸门,说我不是他亲生的。我躲在厕所录音,发给了社工姐姐。”
一个扎马尾的女孩说:“我妈再婚后,继父总摸我肩膀。我不敢说,怕爸爸不要我。”
程雨桐低着头,声音几乎听不见:“我梦见他又回来了……站在我床边,鞋尖滴着血。”
沈安然轻轻点头:“这些恐惧是真的,但它不属于你们。它是施暴者留下的影子,而我们要做的,是让光重新占领身体。”
她拿出一叠空白卡片:“写下你最怕的事,然后烧掉它。火焰不会带走记忆,但会夺走它的力量。”
孩子们一个个写下文字,投入陶瓷碗中的小火堆。纸页卷曲、焦黑、化为灰烬。有人哭,有人沉默,也有人在火灭后长长吐出一口气。
最后,轮到程雨桐。她写得很慢,一笔一划像是刻进心里。火光映照下,沈安然看清了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