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颦一笑,哪怕只是挑拨发丝,亦是能激起他心中的波澜。
他渴望,仰视,反覆收回伸出一半的手,反覆暗自纠结斗争,反覆推开她又忍不住伸手触碰。
他不配啊!
她那样好,他怎敢打破她的美好!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当他第一次看到谢正羽站在她身边的那一刻,他是多么的嫉妒,扭曲,发狂,恨不得一把冲上前去将她拥入怀中,向所有人宣示主权「她是我的!」。
可他不敢,他只能远远看着两人有说有笑踏上马车扬长而去,而他能做的,唯有夜里暗暗祈祷,一面希望她能嫁给这样耀眼的名门公子安度一生,一面又不甘为什么站在她身边的人不能是他。
他恨自己,恨命运弄人,恨老天让他遇见她,却不能赐给他一个足以配得上她的身份。
可他又庆幸,庆幸能遇上她,因为她,他才真正有了活着的欢喜。
他太害怕,害怕让她被人耻笑,害怕她跟他在一起受苦,于是开始努力推开她。
那几个日日夜夜,他从未睡着。
直到跌落悬崖那一刻,他想通了,只要能留在她身边,此生无憾,哪怕做个面首。
他努力缠在她身边,尽量学着接纳像谢正羽这样光鲜亮丽站在她身边的人,学着与他们交好,以便日后能让他在公主府有一席之地,准许他留在她的身边。
好像是一场梦!
沈淮之小心翼翼捧起叠在掌心中的两只手,深深留下一个吻。
成婚之事来之不易,他不敢妄想,从前亦是做过许多这样的梦,可都没有今日的她这般好看。
唇间划过一滴冰凉的水珠,刘槿熙仰头对上那双热泪盈眶的眼睛,痴痴地笑:「哭什么,今日可是大喜。」
「微臣在想,百年之后同穴而眠。」沈淮之说着,泪珠抑制不住翻滚而下,「微臣突然觉得害怕,害怕生老病死,害怕死亡分离。」
刘槿熙顿神,抬手拂去他眼角的泪珠:「为什么?」
「因为弥足珍贵,所以才害怕失去。」
从前他庸然度日,不觉少时书卷上所言时光飞逝,如今算是明白了,与她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如骑在马背上奔腾之快。
他希望自己能死在她之后,这样便能举剑自刎,与她一同死去。可又舍不得她死,她应该长命百岁,不,是长命千岁,万岁,他希望阎王爷将自己的寿命全都给她,让她平安喜乐,无病无灾。
沈淮之垂眸思量,情不自禁皱眉发愁。
「既是弥足珍贵,才更应该珍惜当下。」刘槿熙侧开身子环抱住他,「从前我不懂,刁蛮任性,父皇母后总是尽力满足我,可我却没能尽孝,让他们承欢膝下,每每想起,便觉悔恨。」
沈淮之回神,柔情望着怀中的人,他轻吻去她眼角的泪珠:「公主说得对。」
她总是对的,他一直坚信不疑。
「我是公主的。」
沈淮之单膝跪地,缓慢轻柔为她褪去鞋靴,落下帷帐。
芙蓉帐暖,不胜其情。
第66章
巳时,沈淮之坐于高堂,翻阅紫苏送来的帐目名册,刘槿熙忙于朝政,府邸琐事便落到他身上,不过他倒是愿意接这活儿。
忽而门外高呼:「姜郎携各位郎君求见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