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的股东大多都是姓贺的旁支,当初贺老爷子力挺一个病秧子上位,这些人虽然反抗不了家主的决定,私下里却也没少碎嘴子,埋怨家主老眼昏花。这下好了,贺雅闻横空出世,就给贺家博了这么好的名声。
江市知名慈善家。
每一次股东开会,都有人拿这个名头刺他,话里话外无非是指责贺雅闻德不配位,想方设法赶他下台。
动静太大,贺雅闻知道这件事已经瞒不过爷爷了。
贺老爷子正在钓鱼,却又不像正经钓鱼,他随意支了根杆子,坐在树荫底下,偶尔还拨动两下杆子,咬了饵的鱼也要被吓跑了。
果然,顶着炎炎烈日,半个多小时了桶里一条鱼也没有。
贺雅闻身子不好,自觉犯了错,也不敢站到老爷子的树荫地下,直直顶着烈日曝晒,眼前隐约发黑。
「啪」的一声,钓鱼竿掉了下去,贺雅闻蹲下身去帮忙,眼前一晕,险些跌倒,被贺老爷子拽着,坐在了他的躺椅上。
「雅闻,你犯了什么错?」
贺老爷子自顾自缠着线,眼神落在层层涟漪的湖泊上,温和又淡漠地问。
贺雅闻从小就跟在贺老爷子身边,每次犯了错就在他跟前罚站,多大年纪了,还是这样。
「江洲湾的项目,我太急于求成了,做出了错误的决策,给集团造成了重大损失。」贺雅闻这段话说得很流畅,一看就是提前准备好的。
「集团的事,」贺老爷子说,「还有吗?」
贺雅闻一怔,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别的事情了。
「看来是没有了,」贺老爷子瞥了他一眼,「我要收摊了,帮我收拾。」
贺雅闻没作声,依言起身。
他的身子还不太好,太阳又晒了许久,额头上冒了一层细密的汗,唇色有些苍白。
「我已经退休了,集团的事我管不着,旁□□些股东,你要是压不住,就把董事长的位子让出来。」
说着不管,这话却已经近似于失望了,贺雅闻心脏重重一跳,强压着焦急为自己辩解:「我们虽然损失了一些经济,但给集团带来了良好的声望,从更长远的角度来看,这是难以估量的回报。」
「所以股东们认可你的说法吗?」老爷子两耳不闻窗外事,随意开口就一针见血。
「那是他们没有见识,一个个站着股东的位置,没对集团做什么贡献,现在亏了钱,指点起江山来比谁都话多。」贺雅闻在贺老爷子面前,流露出他这个年纪的急躁来,说到底,他不过刚出社会,从前养在山里,跟这些胡搅蛮缠的亲戚没怎么打过交道。
「既然知道他们无用,还留着他们做什么?」贺老爷子神色淡淡,好像浑然不知自己说了什么话一样。
「爷爷的意思是……」贺雅闻不敢置信,「我可以动他们?」
老爷子「嗯」了一声,视线落在他的眼睛上:「集团交给你就是你的了,你做什么也不必过问老头子我的意思,只是有一件事,我很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眼前的青年就算是进公司当了总裁,还是一副学生气的打扮,戴着经年不换的黑框眼镜,贺老爷子记得,那个款式是他早逝的父亲常戴的。
「你跟严家女订婚的事情是怎么回事?」贺老爷子目光里含着审视,压迫感不减,「你不是喜欢那个叫白茶的小子吗?」
第61章夏花盛放(正文完)
「只是商业联姻。」贺雅闻说得很平静,迎着贺老爷子不赞同的目光,他接着道,「等集团渡过这道难关,我会跟严家退婚的。」
贺老爷子目光淡了些,他没对这件事做出评价,而是说起了贺雅闻的父母,「你大概一直以为你父母是商业联姻,你父亲唯一一次反抗我就是为了娶你母亲,这桩婚事让他几乎丧失了继承权,他想靠自己的本事斗赢那几个表兄弟,铤而走险去了境外。」
后面的话他没讲,但贺雅闻也清楚,他的父母就是在境外出事的。
「老头子我也不想插手你们小辈的婚姻,只是雅闻,你需要明白,任何选择都是有代价的,你将来不后悔就好。」
或许,他这个孙子并没有他自己以为的那么看重那个白茶。
贺老爷子对他摆摆手,「我乏了,你没事的话回公司忙去吧。」
贺雅闻听出了训导的意味,他心下微怔,隐约有种事情要失控的感觉。
但老爷子已经拎着渔具往屋里走了,只留给他一个仍然挺拔的背影。
他想,或许爷爷说得对,关于白茶的事情,他得早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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