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她让梁嗣音头次尝试,也不知是否会露馅,故心里有些不安。
梁嗣音余光里发觉红杏一直待着未曾离开,她放下书卷,疑惑:“可是找本宫有事?”
红杏不自觉攥紧袖口,回答:“殿下,奴婢做了新的药膳怕不合口味。”
闻言,梁嗣音垂眸扫了眼,确实跟以往不同,旁边还有一碗类似汤的玩意儿。
红杏见状连忙解释:“回殿下,汤是甜的要先喝,对后面药膳有好处。”
梁嗣音端起汤,问道:“为何先前没有?”而且她总觉得有点奇怪,但又实在说不出来是哪里怪。
红杏挠头:“先前……不需要,相信奴婢这一疗程过后,殿下身子骨定会恢复如初。”
“但愿吧……”梁嗣音对自己状况再了解不过,记忆力是下降了些,而且一日比一日嗜睡,越发提不起劲来。
昏昏沉沉的,问过红杏所得答案便是先前受过伤的后遗症,需慢慢养着才好。
她没多想,直接听了红杏的话,先汤再药膳,可到了口中味道变得难以言喻,甚至隐隐有点作呕……
见梁嗣音眉头紧蹙,红杏不免担忧道:“殿下,怎么了?”
“没,没怎么。”梁嗣音捂着胸口,摆手,“可能本宫不太习惯这味道罢了。”
“大抵得半年,殿下忍忍吧。”
“好……”梁嗣音好不容易平息胸口起伏,又转头询问道,“淑兰长公主是后日去和亲吗?”
红杏点点头:“是,殿下要回宫吗?”
“自是要回的。”梁嗣音合上书卷,想起曾经种种遭遇,自顾自说道,“淑兰长公主送过本宫,本宫也该去送她一程。”
毕竟……能不能再见,谁也不知道。天道有轮回,梁安如也该自食其果了。
与此同时,将军府偏院。
男人穿着单薄,衣衫松松垮垮挂在肩头,细绳未系,衣角随身形来回摇曳,泄出里面些许古铜色的肤。
上面缠着一圈圈长疤痕,水珠由脖颈滚落,画出长条勾勒起起伏伏,直至滑进深不见底……
他发丝散落腰间露出几根银色,下颚冒出了些许青茬,唇无血气,周遭围着药苦味儿,人消瘦藏着病气。
裴璟伸出手闭紧了窗,盘腿缓缓而坐,他习惯性拿过匕首,放在火炉上方,任由其被烧得发红。
火光汹涌,照进那双如墨般的眸底,倏地聚成一道窜天而起的火舌,在屋内尽情撕扯,攀附着手腕开始吞噬……
匕首划过裴璟肌肤,手臂肉眼可见溢出了血,然后他握紧拳。
滴答,滴答——
顺着手腕而下,滴进了白瓷瓶中。
不知过了多久,裴璟僵在半空的胳膊不受控制发着颤,那股身体上熟悉的疼痛感随之而来,隐隐约约有晕过去的趋势。
直到门外传来阵阵敲门声,他咬紧牙关将纱布缠到手腕处,随意打了个死结,把药瓶妥善放好。
顺带披了件外袍将身子遮住,才慢慢走外屋,拉开门。
来人见自家将军脸色不太好,下意识问道:“将军没事吧,要不要去找老先生来。”
“不用。”裴璟把门仅仅拉出个小缝,头恰好探了出去,反问,“怎么了,如此慌张?”
那人回答:“宫里的公公在前院等着将军。”
裴璟垂眸,紧了下衣袍:“知道了,这就去。”
前院,太监等得有点不耐烦,又不好发作,反而回头望着对面的长公主府邸,相比之下裴府不免有些寒酸。
见裴璟一来,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陛下有令,淑兰长公主和亲须裴将军护送一路,不得有误。”
“是,臣遵旨。”
他行礼动作略显僵硬,比往日迟钝许多。
太监自然也瞧出了这一点,道:“裴将军,下次快些,一旦迟了就不知道要错过些什么好差事。”
裴璟颔首:“多谢公公提醒。”
“咱家与裴将军都是为陛下做事,莫要客气,先回宫复命了。”太监客套话说完,便转身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