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餍障刀捎了一点星芒,瞬间穿入那小兽背脊,“主上亲手教我的,怎能不行呢?
鬼羯望着树,看了半晌,“嗯,太行也不好,你如今可以想一下怎么拿下来。”
那刀穿过了小兽的身体,扎进了树干,牢牢钉在树上,重餍看了半天,不见它掉下来,叉腰叹气,“行!太行了。”
鬼羯淡淡一笑,徒手给鸡拔毛,“主上见了会罚你砍了那棵树做柴火,是以证明你真的行。”
“砍树有什么难的?”重餍想了个路径,上树取了刀和那小兽,从树上跃下,稳稳落地,“话又说回来,主上到底哪儿去了?”
鬼羯拔着鸡毛,静默良久,重魇没听见回应,正欲喊他,他答道:“我带着镇北军几个官兵在拓查兰到处找遍了,硬是没找到,若不是他自己离开,便是有人将他带走了。”
重魇将小兽扔在一旁,等着鬼羯来弄,擦刀思量半晌,“你说……会不会……?”
“不会,那是墙外头,没有火烧的痕迹。”鬼羯态度坚决,毫无犹疑,他将两只野鸡扒了个干净,放在火上烤了一圈,“我们把王妃带着,主上就算不想出现,也不行。”
“哦嚯?你这是要算计主上?!”
“我们除了是他的守卫,更是他的家人,这种事情,惯不得他。”
林汐之靠在小窗边听着,渐渐睡去,梦中看见一所庙宇,庙宇后面有一座雪山,云在山脊上浮动,堆积连绵,似卧龙沉睡在山巅。
钟声在梦中回响,桃花遍地,她在桃林里走着,脚下流水涓涓,她踏过几方小石,看见楚逍睡在一棵树下,她走近看他,抚过他的脸,脚边踢到他放在身旁的刀。
楚逍夜里醒来,龙泉寺的白墙光华浮动,他披了袈裟,走进寺外桃林,雪山巅顶层云舒卷,星疏月明,一朵桃花落下,他接在手中,手心一道伤痕映入眼底。
阮岑在暗处远观,脚下踢到碎石,楚逍目中忽现寒光,两指拗下一段花枝,射向碎响来处,他自己惊住,看着那断枝如离弦的铁箭穿入花间。
阮岑侧身躲过,那桃枝撞在树干上,枝上桃花碎散扬起,他心跳到了嗓子里,“好险啊……”
“谁?”楚逍听见有人说话,往暗处走去。
阮岑挠着头出现,星月吝啬,只照见他一侧眉眼,“殿下,我是担心你,但又怕扰了你……”
“殿下?”楚逍奇道:“住持叫我将军,施主却叫我殿下,可是认错了人?”
阮岑叹气不语,楚逍墨发尽褪,明暗之间面容清穆,看着比初见那日宁逸,两人对望无言,楚逍又低头看了看手中落花,将它抛在水中。
那花随水而去,楚逍脚下一动,不知为何后悔,想要上前捞起,他停在溪流边上,一只脚已踩在水里。
鸾城郊外飞鸟早醒,踏落几朵大红的野花,天色蒙了一层灰,春雨如丝细柔,在风里借了力,密密麻麻扑在马车上。
重魇和鬼羯砍了粗枝架起矮蓬,将各种树叶搭作棚顶,两人背靠着背,倚在木箱上沉睡。
林汐之醒来瞧见,将身上斗篷推在一边,开门下车,两只手遮不住斜风细雨,她干脆不躲,跑进雨中,“你们快到车上去,醒醒!”
重魇和鬼羯朦胧睁眼,恍惚一瞬以为发生何事,顺手摸上了刀,“什么人?!”
林汐之吓得一退,跌坐在地,鬼羯反应过来,忙将她扶起,“王妃快起来,怎么出来了,快到车上去。”
“你们也进车里躲躲,这是命令。”林汐之起身拍了裙摆和手上泥污,在雨中睁不开眼来,蹙眉喝令。
清灵的声音再凶凶不过楚逍一句冷语,两人听了为难忙乱,不知如何才好,鬼羯手里握着刀,一只脚往前,一只脚后退。
林汐之看了着急,上手拉起他们臂上衣袖,“快点儿,磨磨唧唧的,你们要是冻病了,这山遥路远的,有人要杀我可怎么办,我是为我自己考虑,你们别想太多。”
“王妃,我这要是与王妃你在车上睡了过夜,我是怕主上杀了我。”重魇双手端着芭蕉大叶,上面是夜里烤好的肉,一面走一面说了真心话,没有反抗。
林汐之抬手并掌遮在眉上,挡了眼前细雨,方看清视野,她催着两个男人上车,自己随后,“他要是如此上心,怎会还没回来,我看他公正大义得很,指不定算好了我会替他料理,自己又盘算着别的。”
她将门关上,灯盏将灭,她舔了些灯油,“我从没做过这些事情,打心里说,每一步我都不确定,这还要劳烦你们陪我一程,前路茫茫,后有追兵,我们还是减一减这主仆礼法,你们就当我是个新来的舞姬,咱们相互帮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