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战舰外就传来此起彼伏、匆忙而密集的脚步声。时谙站在镜子前,手中的眉笔轻轻勾勒,描完最后一笔,她理了理耳边细碎的发丝,确认一切无误后,打开房门。
“吱呀”一声,阿伏兔听见声响,停下原本指挥夜兔行动的手势,面色古怪地上下打量一圈时谙,最后将视线格在她的脸上,犹豫再三后,带着几分不忍说道:“嘶——时谙,嗯…那个,咱要是实在不会化妆…也不至于勉强自己,你说呢。”
说着,阿伏兔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实在想不明白,时谙平日操作精密仪器时,双手那叫一个灵活,怎么一到化妆,反而变得如此手残。原本出彩的五官,经她这么一弄,瞬间失去了原本的光彩,变得普通起来。
此刻的阿伏兔丝毫没有意识到,时谙这番举动背后的深意,只是单纯觉得时谙化妆技术太差,他压根没细想,平时素面朝天的时谙,为什么偏偏在今天突发奇想地化了个妆。
闻言,时谙脚步微微一顿,动了动手指,差点就要抬手去摸脸上刚化好的妆容。她撇撇嘴,有些郁闷地想,难道今天用力过猛?化的很难看?
想到这,她不禁拧了下眉,要不回去再改改?太过难看也会很惹眼。
“阿伏兔,你在磨蹭些什么?”
时谙出了会儿神的功夫,神威已经撑着紫伞靠近。他从甲板方向走来,原本是打算兴师问罪,看看阿伏兔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眼下,突然瞧见时谙,直接调转了个方向,站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显然,他也发现了时谙今日的不同寻常。
神威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两指摩挲着下巴,俯身靠近。随着他的动作,紫伞的阴影顺势将时谙笼罩其中,“哎呀呀,这不是时谙吗?没想到你还在这儿啊。”
不要说得我们好像很久没见了一样好吗?
“马上就走了。”
时谙心里一边说,一边下意识侧过脸,挡住今天不尽人意的妆容。
神威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直起身子,主动向后退了两步。顿时,阳光挣脱紫伞的束缚,重新洒落在时谙脸上,温润的肌肤覆上一层暖光,好像只是瞧着,就能感受到太阳的温度。
神威直勾勾盯了片刻,才漫不经心地将伞柄往前一拽,遮挡住身后更多炙热的阳光,悠悠道:“就算化成这样,潜入敌营也没什么用哦。”
说着,神威唇角高高翘起,愉悦地弯着眉毛道:“伪装的太浅显,一下子就会被识破。”
他这话是在说,自己的易容技术不够好吗?!
……
离开战舰,时谙只身赶往目的地,猎猎风声扑打在脸上,让她生出了想折返回去修改脸上的妆容的想法。可战事紧迫,她擅自离队已然是破例,现在更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人原因耽误神威他们赶去战场。
时谙脚步不停,穿过狭窄的巷道,腕间玉镯随着她急促的步伐剧烈晃荡,一下又一下,重重敲击着手腕,发出沉闷声响。
短暂的思想斗争后,时谙抬起左手触碰脸颊,刹那间,玉镯表面泛起一层细腻的绿雾,砂状物质从中飘出,在皮肤表面盘旋。随着绿光闪烁,她的眉眼、轮廓都缓缓发生改变。
时谙心里清楚,每使用一次这种力量,她停滞的时间就会开始走动。想到这,她垂眸苦笑,手指下意识摩挲着腕间玉镯。指尖冰凉的触感,驱散了内心的慌乱。她深吸一口气,抬眸望向远处,眼底再次变得沉稳坚定。
前面不远处,那栋白色的建筑就是她要去的地方。时谙摸了摸耳后精心打理的卷发,盘算着,也不知那位预定到场的“演员”有没有就位。
时谙现在伪造的身份是与烽石星大皇子往来密切的军火商的掌上明珠。所幸,拖之前身份的福,她对那个小姑娘还算熟悉,而且算算小姑娘的年纪估计和她现在使用的身体差不多大,伪装起来也称得上得心应手,不至于马上穿帮。
时谙调动面部肌肉,摆出一副倨傲的神色。前面的路很空旷,穿着统一黑甲样式的士兵来回踱步,有的手里握着兵刃巡逻警戒,有的手里押着俘虏往里面走。
周围很安静,只有士兵身上的甲胄碰撞发出的声响,以及俘虏偶尔压抑的低吟。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肃穆的神情,仿佛这片土地被一层无形的阴霾所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