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国政在招待所门口等了二十分钟左右,一个五十岁左右,穿着身夹克装,皮鞋擦得锃亮的中年男子就走了过来。
这人胳膊上夹着个公文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眉头略微皱了一点,让人看起来有点那么不怒自威的感觉。
曹国政本来是蹲在招待所门口的,见到来人之后他下意识的就站了起来,因为来的这人给他的就是那种,很标准的京官的形象,而且还必须得是正处级以上的。
你没有正经的实权,你肯定也培养不出这种气质来。
“姓曹是吧?”来人到了招待所门口,皱眉问了一句。
曹国政先是愣了下,然后连忙伸出手,从脸上挤出笑容,说道:“是郑科长吧?您好,您好,我姓曹叫曹国政,跟老许是同村的老乡,是这样的……”
郑科长直接打断他的话,然后抬起手来看了下表,语速有点快的说道:“我时间有限,半个多小时后还得要去区里面开会呢,我就不跟你多说了,老许已经跟我都谈过了,细节我也都了解了……”
“咱们就直奔主题好了,明白不?嗯,首先是你这个事很严重,明不明白?这是哪?这里是京城,在这地方犯的事,只要是刑事案件,都比其他地区判得要严重多了!”
曹国政连连点头说道:“明白,明白,我知道,京城重地吗,大领导都在这里呢,管理的肯定严格啊!”
郑科长接着说道:“不过,好在的是你儿子的问题不算太严重,主要在于对方家长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呢,人家要的就是争一口气……”
曹国政心说可不是吗,别说是这个局长了,你就算放在大岗镇要是有人把他的儿子给捅了,自己都得要找派出所那边说个话,一定严惩。
“唉,难就难在这里了,郑科长啊,我之前过来的时候,对方压根都不跟我见面,我连给他们赔礼道歉的机会都没有,赔偿就更没办法谈了。”曹国政说道。
郑科长拧着眉头说道:“人家怎么可能会跟你谈?我不是说了么,人家要的就是争一口气,你还想要谈赔偿?你觉得他们缺这个钱吗?”
“所以,我只能求爷爷告奶奶的争取找人说和一下了,幸好我记得老许来京城这边好几年了,没想到他还能认识郑科长你,这可真是太难得了。”曹国政感激涕零的说道:“郑科长,这个忙你可一定要帮我啊,家里就这一个儿子,他要是被判了,那我们一家可就全完了。”
一点不夸张地讲,这位郑科长现在就是曹国政能抓住的,仅有的一根救命稻草了。
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对方的身上,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他都在所不惜。
郑克的眼睛在曹国政的脸上扫了一圈,然后轻声说道:“当事人我也不认识,不过好在的是我们机关里有人跟他家是亲戚,而我跟这同事的关系又不错,处的跟哥们一样……”
“所以,我找他出面说和了一下,说是伤人的家属来了,打算跟你们聊一下赔偿的问题,本来人家都不打算要的,只想要把凶手给判了,钱不钱的无所谓。”
曹国政连忙说道:“郑科长,你让我给他们跪下都行啊,我就希望他们能给我儿子留一条生路就行啊!”
“你听我接着说啊……”
“对,对,您接着说,我听着呢。”
郑科长平静的说道:“我跟人好说歹说的,再加上呢我们机关跟他们局走的也很近,所以人家还是给了点面子的,答应退一步再说,淡然了……前提是,赔偿的事上,你们也得拿出诚意啊,是不是?”
曹国政连忙将准备好的两万多块钱拿了出来,直接就塞进了对方的手里。
郑科长低头一看,这钱也真是够杂的了,多大的面值都有,明显是东挪西凑借过来的。
“就这些,不能再多了?”郑科长皱眉说道。
曹国政咬牙说道:“没办法啊郑科长时间实在是太紧了,如果要是能再多给我十天八个月的时间,我把家里的地给卖了,兴许还能在凑一部分出来的。”
郑科长叹了口气,拍了拍这些钱说道:“也真是够难为你的了,行了……就这样吧,我今晚开完会了,就跟对方见一面,然后明天上午九点半,咱们一起在分局门口等他们过来,结果么就是到时候让人签一下谅解书就行了。”
“这钱我得带回去,通过我的手给他们,你想啊,都是有公职的人,谁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接这个钱,对不对?”
“这也就是我能说上话,换成稍微陌生一点的人,对方都不带接这个茬的……”
曹国政感激涕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拉着郑克的胳膊说道:“郑科长,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了,剩下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了,这么的,你等我缓一缓的,到时候你那份好处费,我肯定给你往多了准备。”
“我的就散了,我也是冲着老许的面子帮你的……”
郑科长钱在手,语气都客气了很多,他拍了拍曹国政的肩膀,说道:“你也不用着急,到这一步了基本就差不多了,毕竟对方同意收钱了,你就坚持一晚上吧,明天上午结果就要出来了。”
这时候的曹国政,眼看着钱已经被郑科长给收下了,他的心也彻底落下了,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一下子都轻松了不少。
他现在只盼着明天快点到,然后赶紧跟对方把谅解书给签了。
郑科长扔下两句话之后夹着包就走了,曹国政目送着对方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了街角,这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回到了几块钱一晚上的招待所里。
这一夜的曹国政,总算是睡得踏实了一点,这也是他几天以来睡的相对安稳的一觉。
因为今夜过去之后,他觉得儿子的案子也总算是有着落了。
于此同时,另外一头,齐家镇一条村路上,几辆施工车还有三十多个工人,在黑夜间悄然的来到了一块废弃的煤窑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