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4章
暮春的风掠过两人之间的海棠花,卷起几片零落的花瓣。
拂冬垂眸摩挲袖口暗纹,突然吗?或许并不。
当对方说出心意时,她早已在无数个共处的晨昏里,察觉到自己萌发的情愫。
两情相悦原是水到渠成,可这溪流偏要撞上暗礁。
“你觉得草率吗?”江笑安突然握住石栏,青筋在月光下微微凸起。
夜风裹着药香拂过面颊,拂冬想起三日前诊脉时,自己故意露出的腕间旧疤。
她本想让这个世家公子知难而退,却未料对方竟在探明脉象的刹那,脱口说出那句“我心悦你”。
“江公子可知寻常人家娶妻,最看重什么?”
她指向远处灯火通明的街市:“是门当户对,是相夫教子。”
指尖划过腰间玉珏:“而我此生已是寡居之身,且永远再不能。。。。。。”
“我也不能!”
江笑安突然逼近,月白色衣袍扫落几片竹叶:“十四岁那年,我偷尝三百六十五味毒草试药性,寒毒入髓再难祛除。”
他抓起拂冬的手按在自己脉门:“不信你现在就探!”
拂冬指尖微颤,分明触到寸关尺三脉皆浮。
这样诡谲的脉象,确实像常年试毒所致。
她忽然记起初遇时,这人在疫区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试药的模样。
“你看。。。。。。”
江笑安声音突然放软,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城东王记的桂花糖糕,我排了半个时辰队。”
糖霜沾在他睫毛上,倒显出几分稚气:“往后咱们可以天天逛西市听评书,不必被小崽子吵得头疼。”
拂冬盯着他衣襟上沾的糖屑,忽觉眼眶发酸。
那日他说“喜欢”时,她分明看见对方袖口藏着半卷《千金方》,想必是义诊途中匆忙赶来。
原来这世上真有傻子,把真心和医书揣在一处。
“江笑安。”
她突然扯住对方腰间玉佩:“城南济世堂的张大夫最擅疑难杂症,明日辰时。。。。。。”
话未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糖香堵住了唇齿。
拂冬猛然甩开对方的手,耳尖泛起薄红:“江公子请自重!”
江笑安将绣着并蒂莲的丝帕叠成方胜,指尖微微发颤:
“那些如附骨之疽的过往,若你愿说,我便是最好的树洞;若不愿,我愿作你永夜的守灯人。”
他从袖中取出半枚玉珏:“这是用我试药三年的积蓄,换来的南海暖玉。”
“三表哥教我,情字当如春水煎茶。”
江笑安将玉珏轻轻放在石案上:“要知她冷暖,护她周全,信她所求。若她折翼,我便化身为舟;若她蒙尘,我自拂拭如新。”
他突然单膝触地:“江某自知愚钝,但你同病相怜,但求姑娘许我践行此誓。”
拂冬攥紧腰间药囊,那里装着他们初见时互换的解毒丸。
当听到“同病相怜”四字,某种隐秘的共鸣在血脉中震颤。
此刻望着青年泛红的眼尾,她忽然转身背对:“容我想三日。”
江笑安倒退着退出凉亭,衣摆扫落几瓣垂丝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