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林却没有给出答案,而是说,“方队可以根据具体情况,随机应变。”
方卞立刻撇嘴,“别,唐书记,趁着还有时间准备,你老人家给个准信,说还是不说?”
实际上从正常角度不应该讲,因为昨天晚上刚跟赵总工座谈汇报,然后藏着掖着没说,结果到了黑龙湖游当着徐晓军的面讲了?
这样做属于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可是这么浅显的道理唐林会不知道,会不懂,他让方卞随机应变,这里边是有说法的。
方卞人家是中科院考古研究岁的重点培养对象,否则不能如此年纪轻轻就出来带队,人家跟商唐县体制内这些官员没有直接联系,跟唐林关系好一些纯粹因为岳青的缘故。而现在岳青暂时代理县民政局局长以后忙的脚打后脑勺,根本没有跟方卞这个最亲密的老同学见面的机会。
那么唐林是在考验人家在官场上的应对能力?
按道理他当然考验不着,可现实却是他就是在考验,方卞知道这个三十岁的县委书记对自己没有恶意,而是另类培养,这位县委书记把她和她的队员都当成了自己人。
“说还是不说,你决定。”唐林的态度十分坚决。
“那就不说,以我对徐副司长浅薄的了解,他更喜欢稳定和踏实的地方瓜园,做事情也稳字当头,相对赵总工更喜欢有想法用创意,但是任何一个大领导都不会希望被欺骗被隐瞒,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有所保留,作为以后应对的底牌,可是绝不能对一个领导不说,对另一个领导说了,何况徐副司长虽然前途无量,学术和仕途双丰收,可是跟赵总工还是有质的差距,因为他的上限可以轻易被看到,赵总工的真正上限哪个敢说?”
“虽然不能汇报黑龙湖考古发掘成果,却可以先引出这个话题,说我们一直在对黑龙湖进行历史文化追源和考古发掘中。”
唐林嘲笑人家,“方队长,你这是在钓鱼,有那么一点小卑鄙。”
方卞才不在乎,“行,卑鄙就卑鄙,有什么大不了的?仕途之中凡是想往上爬的,哪个不卑鄙,哪个没有卑鄙的一面?别人不说,就说你唐书记,你不卑鄙?”
唐林不回应,他卑鄙不卑鄙另说,可早已获得了南河第一小人的光荣称号,他才不会跟方卞在这件事情上斗嘴。
前路风雪满满,寸步难行,可是在这样的要命的天气中必须出门拼命远不止他一个人,他对魏山很放心,也很有期待,可是此刻的魏山正在302线路进行紧急抢修,每一个人都按照此前的分工,奋战在风雪第一线。
唐林开始沉默,不说话,他很享受这种在暴风雪中驾车的感觉,仿佛在十二级飓风,惊涛骇浪的茫茫大海中驾驶一艘小船,任何一个动作出错都会瞬间送命,他的神经开始稍微紧张起来,自从离开部队以后能够让他紧绷神经的事情越来越少,所以他才迫不得已养了宫雪这匹随时可以杀死他,嗜血无情的孤狼。
方卞也不说话,起初还替唐林做引导员,后来发现完全多余,干脆闭嘴,专心看外面的风景,偶尔还拿出手机来录像。他们身上都配备专业的录像摄像设备,这是考古发掘必备的基础工具,虽然她也很喜欢摄影,但是平常不工作的时候,绝大多数时候只用手机拍摄。
可是很快他就在身前的手套箱里发现了新玩具,一台黑漆徕卡M3相机,搭配一颗同样黑漆八枚玉,也就是三十五毫米的半广角镜头,她一眼便认出这是正品,真正的原厂黑漆,而不是后作黑漆。后作的黑漆m3即便是东瀛岛那边最多也只需要三万元左右,可是原厂黑漆m3成色好的,或者名人记者用过的,便宜了说几十万,贵了就上百万。
所以她爱不释手的把玩着,甚至在颠簸的车里对着开车的唐林抓拍了两张,由于是古董胶片相机,挂机头还是35毫米,所以代表着快门速度必须保持在三十五分之一以上才行,此刻虽然是早晨,但是狂风暴雪遮盖可一切,车里的光线很暗,基本上光圈F2的情况下快门必须调到十五分之一,而且还要在按下快门的瞬间与抖动的汽车行程共震,也就是相对静止,只有这样才会拍清楚。
方卞绝不是会随便动人家贵重物品的女人,也从不讨厌,很有规矩和自己的行事法则,可是她一眼就看得出这套黑漆m3完全是实用工具,不论是第一任机主,叫罗伯特,英文签名,她的脸上迅速闪过一抹兴奋之色。
“这台黑漆m3的原主人是五十年代全欧洲最出名的黑白写实摄影大师罗伯特?一定是,你唐书记绝不肯用赝品的,那么这套相机的价值就在几百万之上,果然豪气,平常人看了根本不懂,即便是玩摄影的哪怕是也玩数码徕卡的,甚至玩胶片徕卡的也极少有人能认出罗伯特的这亲笔刻字底盖签名。”
“不要奇怪,我很喜欢罗伯特,因为他大学时候学的就是考古,而且毕业后就成为了当时最年轻的考古学者,他的摄影之路就是从考古摄影开启的。”
“这台相机……我觉得跟我很般配,虽然我十年的工资都买不起,但是可以借来用用,对吧?”
唐林脸上古井不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而是一边开车一边讲一个故事,一个有趣的生动的又惊心动魄的故事。
“大概十个月前,我回九京城,你应该知道我跟中州中元城的那位罗二公子相处的一项不愉快,反正基本上就是你死我活的程度。所以我必须去九京城釜底抽薪,我去找了他们这一代真正的继任者,真正有资格被称为小罗公子的罗林,也就是罗斌的亲大哥,可是不想却碰到了罗斌的小妹罗栩,罗栩有个代号,叫做鸽子。”
听到这本来还笑嘻嘻十分放松的方卞猛的一惊,声音禁不住提高了许多,“什么,当今华夏国身价最高,单幅照片佳士得拍卖纪录为三十五万美元的神秘新锐摄影师,居然是九京城罗家的小小姐?”
唐林嘴角上扬,得意的笑了,但是并未正面回答问题,而是继续说,“方卞以你假小子的性格,一定没用过也不知道中度和兰色这两个设计师品牌吧?”
谁知方卞的嘴巴张大更大,“你看我像傻子吗?我再不喜欢打扮,可是对于当先华夏国最出名的摄影师设计师品牌还是有所了解的,中度是一家中性女装品牌,走的就是小众搞定,单件衣服的价格在三千美金以上,而且一开始走的不是国内路线,而是国际路线,属于墙外开花墙里香的典型代表。中度先是在世界时尚之都的光城站稳脚跟并且在香榭丽道大街上开了第一家实体店,太给华夏服装品牌争气了。”
“兰色更不用说,兰色是天然香水的金字塔顶端,同样是现在欧美站稳脚跟,然后才引入国内,这两个品牌……我都有,我花了两个月工资买了一套中度,花一个月工资买了兰色一瓶香水,别以为我是个土老帽,不懂得时尚,我平常只是懒得去收拾而已,真收拾一下那也是迷倒一大片的身价!”
“不过中度和兰色之间绝对没有任何联系,这是两个设计师品牌,因为设计风格和产品特性完全不一样。”
唐林抬起左手摸摸鼻子,车子继续在暴风雪中蹒跚的缓慢前行,“中度和兰色都是罗栩的设计师品牌,而且都是她从第一张手绘图纸开始设计的,其中兰色是先有那个被称为蓝色星球的水晶香水瓶,然后才有的兰色香水。”
方卞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深呼吸,再深呼吸,“别扯淡,根本不可能,唐林你不要玩了,这样就过分了!”
唐林绝不会去做一个字的解释,继续讲故事,“然后罗栩带我去后海拍照,我只是随便用这台相机拍了几张胶片而已,她就一厢情愿的觉得我喜欢,于是直接……原价卖给了我,因为当时她在欧洲游学的时候,很小的时候,她十岁开始在欧洲游学,十三岁机缘巧合从一个落魄的收藏家手中以一个现在看起来白菜价的价格购入。”
“所以这台相机本身很贵,可是我买的并不贵。”
方卞不知道第几次深呼吸,她听到的事情已经超过她本身的人生观世界观,“唐林,那个罗栩本身也没几岁,一个人不可能同时是鸽子,又创立了中度,还创立了兰色,这不符合基本逻辑,所以我根本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