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省长轻轻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我与松霖私交甚笃,前期有些事他也出了不少力,老板都是知道的。”
谁是路省长的“老板”,自然局委员、通河省委书记惠铁生。路省长为何特意在王稼田面前提及此事,原因很简单,王稼田能在年龄不上不下、不进则退的关键时刻成功提拔省委书记,惠铁生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但不是唯一作用。
王稼田另外还有一张王牌,这是他纵使面对强势霸道的钟纪委副书记严加厉也不卑不亢的原因。
在王稼田争取惠铁生支持的过程中,时任大秘的路省长穿针引线、巧作安排,为王稼田数次拜访惠铁生提供便利并奠定好的基调;惠铁生犹豫不决之际,路省长又委婉曲折地“劝谏”,继而终于促成惠铁生下定决心。
自此之后王稼田视路省长为铁杆和知己,每次见面恨不得搂成一团,甚至在惠铁生暗中运作空降阶段,王稼田两次伸出橄榄枝邀请安置到临都,大有“哥会罩着兄弟”之意,惠铁生和路省长都笑笑而已,私交归私交,千万不能与工作混淆一谈,否则做不成朋友。
“哦?”王稼田眉毛微掀显得有点意外,“换界前君子小人说法传得沸沸扬扬,我还以为冰火不相容呢。”
他是指傅冰在局委员会议上提及“君子与小人”以力挺念松霖、暗贬惠铁生那件往事。
路省长摇摇头:“挑动群众斗群众,岂非稼田书记的拿手好戏?当领导都喜欢这种套路。”
王稼田摇头道:“三人成虎流言可畏呀,我被外界传闻误导了,如此甚好,我们与念家向来保持良好的互通往来,每次到京都都想方设法跟念老见见面,聊一聊。”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路省长简明扼要道。
“有人早就看不惯了,”王稼田道,“我在一号面前都坚持这个观点——南方士族豪门与北方有本质区别,核心在于是否涉正,北方的情况我不多说,南方对正治没兴趣,只想着把生意做大做强,作为地方正府应该乐见并支持,对不对?它能发挥中流砥柱的作用,带动区域经济繁荣,增加就业提升消费,有什么不好?戴着有色眼镜来观察,觉得处处颜色都不对!”
“我以前跟随老板在沿海发达省份工作多年,对稼田书记的肺腑之言有深刻了解,”路省长道,“可个别几乎没迈出京都的榆木脑袋不这样想,就凭狭隘的、片面的认知随便给实干家扣帽子,还自以为高明,可悲可叹啊。”
“目前来看……”
王稼田抬手道,“我声明没有派人刺探专案组情报啊,完全根据调查对象和进展作出的判断,念家查出的问题集中在偷税漏税和出借账户过渡资金两个方面,偷税漏税嘛但凡国内私营企业多少都有,不稀奇,出借账户有个主动与被动的区别,被动处罚了事,主动就可以定性为参与洗钱,将来这方面官司有得打;念老还围绕念家与南亚奥克矿业集团合资组建康达集团以及与晋西康腾集团关联的旧账……”
路省长讶然道:“晋西康腾集团侵吞国有资产一事早就结案了,怎么又反攻倒算起来?”
“专案组的理由是发现新线索新情况,按规定可以重启调查,”王稼田道,“具体内容不得而知,总之念老始终有理有节地予以驳斥,情绪和健康状况都还可以,这是截止昨晚为止我掌握的信息,如实向老路汇报。”
“折杀我了,折杀我了!”
路省长连声道,转而叹了口气,“念老德高望重,此前受一号委托连续承办两起大案轰动全国,如今身陷囹圄不能排除那方面原因,得罪的人太多了,但各方到处置阶段必定很慎重,毕竟一号、二号以及别的大佬都没出手,临都这边有稼田书记坐镇更放一万个心……”
王稼田收敛笑容道:“有老路这句话足见彼此信任,再说一个字都嫌多!”
“我此次来为的是另一个人,”路省长道,“念老的外甥女、现七泽省书泽市秦中区区长颜思思。”
“颜思思,我好像听说过,几年前离开七泽在外面转了一圈后来又回去了?”
王稼田问道。
“那是受念老被追杀的影响,举家远迁,”路省长道,“她也被双规了,罪名暂时还不清楚,稼田书记,老板、我有非常重要的原因需要她安全,因为……她关系到另外一条线!”
路省长毫不犹豫扛出惠铁生的招牌,事关重大,靠所谓官场私交根本没用。此时蒲旭刚刚逃亡到东吴,尚未跟蓝京、秦铁雁联系,路省长根本不知道专案组在追查颜思思私生子的事,但多年官场经验养成的对危险的敏锐直觉,路省长没跟蓝京、燕家大院通气就断然采取最高级别救援行动。
王稼田没打听“另外一条线”的内情,官场错综复杂由千万条线组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知道太多相反没有好处,足足沉吟两三分钟道:
“安全涵义包括哪些?”
按平时省部级领导间云山雾罩的说话艺术,到路省长的程度已经很过分,但王稼田出于谨慎原因必须继续追问清楚,防止信息不对称造成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