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盛镍高兴的是,她挽起了妇人发髻,发髻处用一支桃木梅花簪固定。桃木梅花簪做工不精致,花样的雕刻略显粗糙,显然不是出自善于制作女子首饰的人之手。然而盛镍在看到的时候,眉眼染了笑意。那是他母妃留下的簪子。也是他母妃生辰时,他特地找来善作簪钗的师傅学的。宁姑娘坐在蒲团上,正专心的煮茶,她一手端起茶壶,另一手捏住有些宽的袖子,专心的盯着冒热气的水,看着滚烫的水将茶叶淋湿,再轻嗅茶叶散发出微微苦涩却清新的淡淡香气。察觉到人走进,宁姑娘抬起眼儿,温柔一笑:“茶还有一会儿才好,你先坐着等候。”盛镍笑着过去坐下,痴汉的盯着她细瞧:“我忽然觉着,其实你我就这样做一对普普通通,整日喝喝茶,在一起说说话的寻常夫妻也挺安逸幸福。”宁姑娘动作一顿。盛镍伸手,抓住她的,粗糙的掌心干燥温暖,包裹着她柔嫩的手:“眼下一切过去了,北陵国灭了,炎庆国也灭了,估计西秦国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我的抱负毁于一旦,身为人子的责任都完成了,剩下的半辈子,你便同我这样过吧。”宁姑娘眼眶一热:“……好。”煮完茶,她倒满一杯,递给盛镍:“这是今年买的新茶,你还未曾尝过一口。”盛镍接过,口口的喝完,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是宁姑娘热泪一滴接着一滴落下的模样,他费力的伸手过去,为她擦拭掉悬挂在下巴处的眼泪。“其实,你不是北陵国安排在我身边的细作,而是天锡国的人,对吧?”“……”“我打听过,王牤还有两个不明身份,不知去向的徒弟,你,是他的弟子吧?”他并非全然不知晓宁姑娘的身份。宁姑娘心神一震:“你何时知晓的?为何不杀了我?”盛镍摆手失笑:“不重要了,我杀王牤,是为母报仇,天经地义。你杀我,是为师傅报仇,同样是天经地义。而且,我累了,不想花心思再多余的事情上,更不想知道天锡国的情况。”王牤哪会是轻易叛国之人?这一点,盛镍一直抱有怀疑,也隐约猜到了一些,但就是懒得再去斗了。宁姑娘喉咙干涩,反握住盛镍的大掌,身体往前依靠:“认识这么久,你曾好几次问过我的名字,以往,我都未曾回应你。”盛镍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宁姑娘抱住男子强健的身体,一手扶住他的脑袋,让他靠在肩膀处,哽咽出声:“记住,我叫宁婳,到了阴曹地府,你一定要等一等我。待我做完该做的事,就来殉你。”盛镍疲惫的闭上眼,声音越来越:“把我埋葬在你我相遇的地方,那里,有满山梨花,你就是站在那里遇见我的。”“……好。”桂圆该找媳妇了如此,眼下的形势暂时尘埃落定。冯无邪兄妹带兵回到盛京,等待的,便是令人羡慕的金银财宝和在朝廷之中无人再敢动弹的地位。但风光平静背后伴随着的,是暗藏汹涌的杀机。一步错,便能搭上整个将军府。虽说大将军府的荣宠一时无限,可其中滋味有多难熬,也只有身在局中的人才能看透。逍遥侯在没有经过姜延的旨意私自带领府兵,召集旧部,按理说应该会被治罪。可逍遥侯拿出免死金牌,顺利的度过一劫,不过逍遥侯府,再一次成了姜延被猜忌怀疑的对象。而房卿九容渊一行,则一路从雍州开始游山玩水,好不畅快。沿途,李嘉和陶璟西相伴,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倒也乐趣自在。中途,他们还遇到了奚年跟长孙麟师徒。长孙麟在安葬好长孙月骊的尸体以后,不知去往何处,于是就在奚年的带领下游山玩水,恰好与房卿九等人相遇,索性结伴同行。船上,几人或坐或站。房卿九抱着桂圆坐着,口的吃着当地食。容渊坐在她身侧,她想吃什么,他便夹起送过来。陶璟西拉着李嘉和非要下棋,玩的棋局还非常幼稚,尽是不怎么费脑筋的棋局。也是李嘉和脾气好,一直把陶璟西当成孩子对待,才能耐着性子陪他玩。奚年则立在船头,看着沿途两岸的风光和风土人情,一手背在身后。他让船只靠在岸边,盯着饱满黄橙橙的枇杷猛咽口水,然后跟岸边的人买了一大篓,抱到众人面前:“这个时节的枇杷正成熟,味道甘甜多汁,你们都尝尝。”衫宝跑过去,抱了一堆在怀里,招来一个盆装满清水,先清洗好一盘送到房卿九面前,一边吃一边洗:“真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