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途中经过后院石栏时,她隔了老远却见正殿前宽阔的广场中央,一众僧人整齐站了两列,往里头看不清,但似是今日有大法会。
她未曾多问,同慧心一道在偏殿拿回了平安符,便同他告辞了,却不想这回才至石榴林前,却冷不丁看见不远处的石栏旁,正负手而立的霍修。
他在等人,但不是阮阮。
看见她时有些意外,原本半垂的眼睫掀起来,沉静地目光遥遥穿过错落的石榴树投到她身上,和她手中的平安符,波澜不兴。
那天他在柱子后听见了,里头有一个理应是他的。
霍修立在原地没有动,他现在是在等阮阮了。
等她主动走过来,把平安符送给他,说几句动听的甜言蜜语,先前兴师问罪那一出,就可以揭过不提。
但阮阮站着怔住片刻,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完全没能领会那目光中的深意,下意识执起团扇挡住脸,攥紧手中的平安符,转身头也不回地没入了石榴林中。
霍修看着那娇小窈窕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不见了,眉间一时皱得很深,双手负在背后,握紧了又握。
阮阮下了山,坐在马车中还有些心绪不宁,掌心里的平安符怕教汗水弄脏,便教画春从屉子里拿出准备好的荷包装上了。
一共六个,原本多出来那个是给霍修求的。
但现在阮阮觉得用不上了,索性在回城途中,绕路去了趟去程家,送了一个给表哥赔罪。
程明棠胳膊上打了板子躺在床上养伤,见她头上没带簪子,一时狐疑问:“你和那人断了?”
阮阮不愿多说,也压根儿不承认,“表哥你好好养伤吧,若是还为我的名节想过半分,这些胡话休要再说了。”
“我……”
程明棠拿她没办法,她嘴硬的时候是真嘴硬,半点儿都不肯多透露,只是面上稍有些闷闷的,想来是断了吧。
他看着心照不宣,又还想要娶她,顾忌若是她的名节坏了,将来后悔的还是他自己,便不再咄咄逼问了。
***
自先头上霍府闹了一场,秋水巷的“凤鸾春恩车”再没有上过门。
城中百花盛会愈来愈近,到了日子,城里四处都张罗起来,花灯挂满城,街上游人摩肩接踵。
今日城中薛园有大宴,方葶蕴不愿与柳氏方青禾一道,便早早先乘了小轿来阮家,与阮阮同车而行,跟在阮夫人车驾后去了薛园。
宴席前,城中权贵尽都聚集一处赏乐游玩,阮夫人带着乐天前去妇人们喝茶歇息的地方会友,阮阮与方葶蕴玩心大发,便带着帷帽,跑去了绿茵场那边看公子们打马球。
去了一瞧,围观的小姐们还真不少,娇声喝彩的声音此起彼伏。
那场上公子们个个鲜衣怒马,闻声更是神采飞扬,但凡有张五彩斑斓的屏,保准儿当场能开给你看。
“你看那个穿紫衣服的,看见了吗?”方葶蕴兴冲冲给阮阮指,“那个是运城城守赵大人的三公子,他是不是特别好看?”
阮阮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但一眼没关注到赵公子,倒是全被一个纵马闯入视线的红衣骑装的公子吸引了,点点头喃喃了声,“嗯,是好看……”
方葶蕴以为她是说自己的赵公子呢,脸上羞涩一笑,滔滔说起那赵公子的事迹来。
她说的兴致勃勃,阮阮听得心不在焉。
不料二人均在出神时,场中突然有人将马球一杆打偏,直愣愣便冲着场外围观的阮阮和方葶蕴来了。
阮阮当即惊呼一声,赶忙去拉方葶蕴躲开,方葶蕴却也正使劲儿拉她躲开,这一拉一拽间,直教两个人一时都僵在了当场!
眼见那颗球就要正中美人俏脸,千钧一发之际,阮阮只觉得眼前一道红色衣袖携风划过,月杆击打在马球上砰的一声,顿时改变了方向又飞回了场中。
“你们怎么回事?半点儿准头都没有还好意思打什么球!”
那红衣公子月杆搭在肩上,调转马头冲着场中,扬声便是不悦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