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十日过去了。铜道人终于渡过了第一轮道劫,中途并没有历经太多的艰险。果不其然,在第一轮道劫过去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开启了第二轮帝劫。帝劫一轮四重,每一轮过去,下一轮劫数的威能都会有一个可怕的增长。当第二轮帝劫开始的时候,天道力量仿佛变得凶猛了许多,劫数汇聚的速度肉眼可见的加快。原本黑压压的劫云变成了一片血红。远远望去,宛若天边出现了一座血海。“师尊!”“师祖!”牛首宗的众人知晓改变不了铜道人的意志,只能默默祈祷这第二轮帝劫能够顺利过去。这个时候的古夜,变得异常的沉默。他眼中的铜道人,身上的气运已经对半开了,一半福运,一半厄运。随着这第二轮帝劫的开启,这股厄运早已不是一开始的小江小河了,已然占据了整个气运全局的半壁江山。最重要的是,铜道人此刻背负的福运和厄运并不混杂,划分的极为明显,所以算不上什么福祸相依,更似如水火两重天。在这种气运格局中,要么福运笑到最后,坚挺如初,要么厄运大获全胜,侵占全局。换句话说,这场帝劫,铜道人要么成,要么死,绝无第三种可能出现,一旦劫败,无有苟活之机。铜道人此刻所处的境地,无疑是极为残酷的。所以古夜不再言语。牛首宗众人也不再询问。哪怕古夜不说,众人也能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一二。轰!伴随着一声巨响,一道血色劫雷从天而降,仿若一条血龙从劫云中探了下来。铜道人又一次飞身应劫,眼中斗志依旧。轰轰轰……雷声震天动地,响彻云霄。电闪雷鸣中,又是十日光景过去。第二轮的每一重劫数,持续时间都要比第一轮更长。也不知经受了多少道劫雷的劈打,漫天雷光终于消退了下去。雷声不再轰鸣,这方天地恢复了短时间的平静。第二轮的雷劫,铜道人终究顺利渡了过去。他盘坐在劫云之下,道衣破碎,血肉崩裂,全身上下,几乎无一处完好的部位。这一轮雷劫明显要比上一轮可怕太多,使得此刻的铜道人是那么的狼狈不堪。见到这一幕,众人紧皱的眉头却得到了舒展。好歹渡过了这一轮雷劫不是么?总归能让人多看到一些希望。“心魔还是个大问题啊!”搬山老道叹息道:“倘若师尊不需要分心镇压心魔,这一轮雷劫应当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压力。”众人皆是点了点头。那柄铜剑依旧插在铜道人的胸口心脏。帝剑在帮助他镇压心魔的同时,他也需要分出一部分精力去把控帝剑。这极大程度上限制了铜道人的手脚。呼呼呼呼!!!!没过多久,风劫降临了。在这第二轮劫数当中,罡风都变成了血红色。从远方眺望过去,就如一股凶猛的红色沙尘暴在肆虐,最后尽数刮向铜道人的眉心,去冲击他的魂宫,冲击他的魂魄,冲击他的意志。嗡!!!忽然间,铜道人胸口上的那柄铜剑发出清脆的剑鸣声,染血的剑身在不断颤动,仿佛有什么可怕的存在即将冲破镇压。“糟了!风劫专攻魂魄意志,师祖需要固守魂海,这给了心魔逆乱的机会!”牛似道面色骤变。嚓!可就在这时,又是一道剑光闪过。三世剑匣飞出了第二柄帝剑,剑身宛若银月,盘旋半周之后,从背后贯穿了铜道人的心脏。噗呲一声!一道滚烫的鲜血横洒长空。铜道人身躯猛地一颤,一前一后已有两柄帝剑插入了他的心房。这一幕落入眼中,让人只觉触目惊心。狠!果断!古夜不由地暗自赞叹一声。铜道人的这种果断得到了很好的反馈,浑身暴动的气息平静了下去。两柄帝剑联手镇压,心魔纵想作乱,也难以为继。可这也不免让人更加担忧,三世剑匣中的两柄帝剑已经出来了,接下来的重重劫数,又该如何渡过?………………………………转眼间,十几日时间过去。历经了中间的小插曲,铜道人最终还是顺利熬过了这场风劫。血红色的罡风消散,呼啸的风声止息。众人的心情却变得愈发紧张。沉重的氛围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来。只因下一重劫数,又是心劫。对于这种状态下的铜道人,心劫要比其他三重劫数可怕太多。再经历一场心劫,无疑是雪上加霜。没有人说话,只是在静静地看着劫云下的铜道人。此时此刻的铜道人,要比一开始苍老许多,一派老态。这本是不应该的事情。每一重劫数渡过后,劫主理应都能得到天道的一场盛大反哺,受伤的形神得到滋养,只会更胜以往。,!当下的铜道人,却如一截朽木,气息消沉,好似强弩之末,仿佛即将油尽灯枯。见到这一幕,众人的眼神变得愈发黯淡。古夜同样如此,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还藏着一丝亮光。“还有机会……”他在心中作语。又一轮心劫的到来,或许将唤醒心魔,并让心魔的威势更上一层楼。但这同样是铜道人的一个机会。只要能趁机彻底斩灭心魔,铜道人自可摆脱束缚,绝境逢生,更进一步。如此一来,顺利渡过这一轮帝劫将不成问题,甚至有可能冲击第三轮帝劫。唯一的问题是,铜道人能否做到?“佛魔只在一念间,放下魔执,前方将一片坦途。”一旁的金蝉子在低语。场中看出这一点的人,不止古夜一个。………………………………正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铜道人的身上之时,没有人注意到的是,渡劫之地的火墙之外,一字禁海之外,极远处的一片长空。这里的天空一片蔚蓝,感受不到任何劫数的气息,只能看到少数几朵白云悠悠而行。云丛之上。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并肩而立,一同眺望着一字禁海的方向,目光仿佛能够跨越遥远的距离,看清劫云下的所有。“时候差不多了,第二轮心劫将要来了。”男子年纪如二十八九的凡俗青年,身材中等,不算高大,也不算矮小。他身穿一袭宽大的黑袍,头顶一根黄角,眉眼间带着一丝邪异,透露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味道,同时又带着一丝出尘,仿佛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他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目光转向身旁的女子,“时机一到,便要请仙子出手,帮我牵制住那些位护道者。”女子一袭白衣加身,真如男子对她的称呼一般,宛若仙子临尘。她身上同样有着一种出尘的气质。和男子那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出尘不同。她之出尘,宛若天上皓月,又若水中倒影,使人求而不得。可惜,这女子似不爱笑,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倘若一笑,定是倾国倾城,古来王侯将相,定都陶醉不能自已。她冷漠道:“那劫主好像是青牛祖师的亲传弟子,你对他下手,难道就没有想过后果么?”“帝境十一重楼,的确有些让人头疼,可天命之下,众生皆如草芥,他与我又有什么差别?”黑袍男子笑容依旧,视身畔的美艳如无物,苍生万物在他眼中,好似都和尘沙无异。他继续道:“更何况,我也并非一定要杀了那渡劫之人,只是想借他来打开局面,若他能为我所用,留他一命也无妨。”白衣女子目不转睛地望着一字禁海的方向,仿佛很不喜欢黑袍男子这种睥睨众生的感觉。“正如你对须弥佛帝的所作所为一般?”她口中跳出一句惊人的话语,明明和黑袍男子表现的很生分,又好似和他熟悉了很久,知道他身上的一些隐秘。黑袍男子知道白衣女子这句话是在讥讽。只因他对须弥佛帝下手的那次,是他生平的一次重大失利。“你不知佛从何处来,我不怪你,那位须弥佛帝身旁有两尊佛庇佑,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黑袍男子并不在意对方的讥讽,未曾恼怒。只因他一生中的失利太多太多,但每一次他都能卷土重来,每一次他都能笑到最后。更何况,在他眼里,须弥佛帝那次也算不上什么失利。须弥佛帝天资聪颖,生来便有成佛之资,否则怎会被燃灯古佛收为弟子?上古时代,他便盯上了须弥佛帝,想要将其掌控,虽然没有成功,但他却在无声无息中,唤醒了须弥佛帝的魔执,断了须弥佛帝的成佛路,这怎么能算是失利呢?当然,这是个惊天大秘。知道此事的人,除了他自己,也就只有眼前这位白衣女子。哪怕是须弥佛帝自己,以及大罗天的那两尊佛,也不知罪魁祸首究竟是谁。“那你此次要如何做?那人正在渡帝劫,一旦被卷入劫数当中,你自己也在劫难逃。”白衣女子问。“天道只能管束天道之下的众生,怎能染指天道之上的存在?”黑袍男子冷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不屑,没有丝毫对天道的敬畏之心。他单手朝上轻轻托起,一枚巴掌大小的水晶球凭空出现。水晶球圆润宛若天成,看不出一丁点雕凿的痕迹。透明的球体当中,赫然封存着一株漆黑如墨的奇花。“天魔花!”见到此花的一瞬间,白衣女子冷峭的神色也多出了一丝动容。“那劫主心魔已是难以压制,身处心劫中,心魔作乱已成必然,此后天魔降世,我再将手上之物捏碎,祭出这株天魔花,他才是在劫难逃的那个人。”黑袍男子轻轻抛了抛手上的水晶球,仿若将一切都把握在了手中。,!“天魔花乃古来奇物,你是从何处得到的?”白衣女子问。“这东西很罕见么?”黑袍男子又是忽的一笑。他另一只手大袖一挥。呼啦一声!袖中顿时吞吐出成千上百颗水晶球,每一颗水晶球当中都封存着一株天魔花。望着一颗颗水晶球环绕在自己身旁,白衣女子眸光颤动。她又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她并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她和这个黑袍男子熟悉么?当然熟悉!可她和他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漫长岁月以来,她和他也不过只见了三次面。第一次见面,是在太古大周末年。她鬼使神差,从背后刺了当时那位至高无上的天地共主一刀,铸成大错。那时候,那位天地共主回过头来看她,满眼都是不解,而追随在其身畔征战的扈从们勃然大怒,要将她当场镇杀。正是这黑袍男子的出现,将她从绝境中度走。第二次见面,则是在上古时代。黑袍男子打算对须弥佛帝下手,请她在旁协助。第三次见面,也就是现在。所以。她和这位黑袍男子的的确确已经认识很长一段时间了,从太古大周末年至今,怎能不算熟悉?可她又的的确确不知晓黑袍男子的来历,甚至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怎能不算陌生?“答案当年我就已经告诉你了……天地初开我便在,天地不灭我不灭!”黑袍男子笑了笑,收起漫天的水晶球,只留下手上那一个,迈开脚步,便朝着一字禁海的方向走去。白衣女子则伫立在原地,恍神许久。他当年给她的答案是这个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第一次见面,他将她度走。她问他是谁。他回答说,“我自蒙昧来。”然后,他便走了。第二次见面,她对着易主多年的山河大地黯然神伤。他从背后走来,主动说,“我是命运的摆渡人,你所做的,都不是你想做的,与其活在悔恨中,不如与我同舟,我将带你渡过命运的长河,找到属于你自己的真命!”然后,他便带着她找上了须弥佛帝。时至今日,他再度出现在了她的身畔。她再度问起了这个问题,而又得到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每一个答案,好似都回答了这个问题,却又好似都没回答这个问题。每一个答案,都只会让这个黑袍男子变得更加神秘。“走了!时不我待!”白衣女子于失神中听到了这句话。当她回过神来,抬头望去之时,黑袍男子已经走了很远。………………………………一字禁海。劫云满天。茫茫天际,唯铜道人一人独立。心劫早已开始了。铜道人的身前,赫然出现了第三柄剑。这是一柄金剑,也正是铜道人第一世炼出的那柄帝剑,在这一刻贯穿了他的胸口。三剑穿心。可依旧压不住心中之魔。天道的力量在作祟,劫数降临在了铜道人身上。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张张猿猴面孔,每一张面孔都无比的熟悉,每一张面孔都带着笑容。但就在下一刻,一股滔天巨浪吞没了这一切,所有的猿猴面孔都在惊恐中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老猴子。“共工!!!!”铜道人发出一声怒吼,一对眸子瞬息变得通红。他还是中招了。即使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他还是中招了。他生于石胎中,无父无母,天地便是他的父母,无有至亲,那群接纳他、养育他的猿猴便是至亲。无人能够身临其境,无人能够感同身受。轰!与此同时,又一道熟悉的无声炸响传来。众人心神一颤。天边的劫云,又一次裂开了。这一次,劫云崩裂的速度很快。魔气如黑烟一般从天而降,垂落在铜道人身畔,将他吞没。天魔的窃笑声如约而至。“师尊!”情急之下,搬山老道就欲冲入渡劫之地,却被祝融氏帝君一只手死死按住。“莫要冲动,以你这帝境之下尚未圆满的道行,闯入其中,被劫数锁定,只有死路一条。”祝融氏帝君告诫道:“更何况,帝劫需要自己渡,心劫更是如此。倘若你师尊过不了这一关,就算活下来,也只能沦为心魔的附庸,逐渐被心魔蚕食。届时,人不像人,魔不像魔,可是你这个做弟子的想见到的?”“那也总比死了强!”搬山老道并不听劝。可以他未成帝的实力,又岂能撼动祝融氏帝君的手掌?“古道友!”这时候,牛似道则是将求助的目光放在了古夜身上。“厄运将至巅峰,残留一线福运,绵绵若存,只看能否绝处逢生。”古夜给出了自己的判断,但并没有作出最后定论。,!他双眸散发着耀眼的神光,目不转睛地审视着铜道人身上的气运变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仿佛在期待着变局的出现。然而,这番话落在众人耳中,无异于给铜道人判了死刑。“只剩下一线希望么……”牛似道目露绝望。搬山老道闻言,更是开始了更加猛烈的挣扎。可就在这时,第二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这只手的主人是古夜。众人顺着那只手望去,古夜的脸上洋溢着一道微笑。“变局出现了!”他话音刚落。轰!一声巨响,从远处袭来。铜道人周身环绕的黑烟般的魔气轰然破灭。唰唰唰!!!三柄帝剑从铜道人的胸口接连飞出,连成一线,携带着浩荡的鸿蒙紫气朝着上空掠去。轰!又一声巨响传来。劫云裂缝当中,一道庞然的黑影被三柄帝剑轮番穿刺一波后,又被滚滚而来的鸿蒙紫气吞没。那是一尊天魔的躯干。鸿蒙紫气正是天魔的克星之一。“啊!!!!”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尊天魔刚刚穿过劫云裂缝的半边身躯,便被凌厉的剑光和浩荡的鸿蒙紫气泯灭。下一刻,劫云裂缝开始闭合了。三柄帝剑倒转而回,一一回落至三世剑匣。铜道人的眼中一片清明,这表明他已经将心魔彻底扼杀。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所有人都为之感到庆幸。刚刚那一刹那,当真称得上千钧一发,不少人都以为铜道人就要在这场帝劫中告败了,不曾想真的完成了绝地逢生。然而。众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一道声音便响彻了整个渡劫之地。“咦?居然斩灭了心魔,倒是小看你了。”这声音带着几分诧异。“谁?”祝融氏帝君目光一沉。不要说在场的其他人,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道声音的主人的靠近。甚至到这一刻,他还不知道这道声音究竟从何方传来。众人的脸色亦是在一瞬间变得凝重。轰!!!也就在下一刻,一侧火墙忽然开始了猛烈的颤动。扭曲的火焰当中,一个黑袍男子踱步而行。当他穿过火墙的那一刻,无边的火焰竟是在一瞬间熄灭,没有任何预兆。这是可怕的一幕。这道火墙乃是由世上最强大的种种异火铸成,仅听祝融氏的号令。到了这个时候,这些强大的异火却不约而同地偃旗息鼓了,甚至于一众祝融氏强者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个黑袍男子的身上。他款款而行,竟就这么悠然自在地朝着这场帝劫的中心处走去,仿佛完全不惧怕劫数的力量。“止步!”祝融氏帝君放声喝道。他当然不会容许有人闯入渡劫之地。不管这黑袍男子是否会遭受到劫数的惩戒,当下最重要的是为铜道人护道,避免他渡劫受到干扰。然而,正当祝融氏帝君准备出手之时,一道剑光忽然袭来。轰!祝融氏帝君大袖一扬,便将剑光拍散。随后,众人便看到一名白衣女子拦在了路前。这女子生得国色天香,手持一柄秀剑,剑身极细极长,宛若青蛇,起剑时飘飘摇摇,落剑时刚正不屈。然而,却没有人被她的容貌所迷惑。只因这白衣女子近在眼前,散发出的压迫感太强,犹如一座汪洋大海倾覆而来。这是一位大帝!“是你!”众人因这女子的出现感到措手不及之时,古夜的声音却传了出来。他自祝融氏帝君的背后走出,冷冷地盯着前方的白衣女子,道出了两个字。“褒姒!”:()重生为鱼,十年成蛟,百年化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