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相处的,能看出什么变化?”子龙的声音没有激情,也没有责怪的意味。宛宜无法反驳,确实,每天都见的人是难以看出对方的变化。可子龙什么时候看过自己的身体?每次同房都是关灯拉窗帘,在黑魆魆的房间如做贼一般。子龙从来不脱掉她的上衣,不抚摸她的身体。宛宜声细如蚊:“可我好歹练了这么久。”子龙闭上眼,沉思了一会,低叹一声,一如新婚之夜。从生完孩子以后,每一次都是宛宜主动求欢。她无数次安慰自己,只要他还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就说明还是爱自己的。事情不对劲了,人们总能找到借以安慰自己的理由;生活质量降低了,人总能找到合适的让自己稍加心安的生活方式。每一次房事不过是千篇一律地重复,单调而乏味。子龙与宛宜的同房显得极其勉为其难,他的身体像一台机械,似乎只是按照某种先前设定的程序在宛宜身上一阵一阵晃动,毫无激情,毫无变化。他的眼、他的唇、他的手、他的身体没有任何温暖,像一具死尸,这样麻木的爱无法唤醒宛宜的身体、灵魂。以前她用自己的热情去迎接子龙,以为两人会彼此交融,可结果是一场毫无意义的颤抖。如今她用自己冰冷的身体去应对比她更冰冷的身体,苦笑,自嘲,所有的期盼最后落地成空,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更可恨的是,自己还深爱着这个男人,无法生活在一个没有他的世界。宛宜感觉自己像是沉在深不可测的冰底,子龙只是在寒冷的冰面刻板地无意识地敲击,完全没有触摸到自己。子龙敲击的次数越来越少,没有一丝力道,她越来越觉得严寒难耐,心里不停地涌动着一团又一团黑色的浓烈的欲火,得不到满足,更无法扑灭。这种揪心的感觉一直无情地折磨着宛宜,问题不是自己生了孩子之后变丑了,那是什么呢?难道子龙不爱自己了?那他为何从不露出半点离婚的意思?也没有出轨的迹象?宛宜更不想离婚,且不说自己还爱着子龙,单单为了孩子也不会轻易离婚。可问题该如何解决?宛宜百分百地确认不是自己多虑,她和子龙之间一定存在某种她不知晓的隔阂。手机上找不到线索,宛宜只能采取跟踪子龙这个迫不得已的方法了。周末,子龙出门后,宛宜即刻把孩子寄放在邻居家。一路跟踪子龙,结果发现他只是和致远去了一家甜品店聊天吃点心,然后回了致远的住处,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终究,宛宜还是别无他法,只能默默承受子龙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精神暴力。冷淡(3)像七夕这样的节日,宛宜并不期待什么。早在今年的情人节那天,子龙就说,两个人已经结婚两年多,不需要搞那些花哨的东西,浪费钱。宛宜一个人落寞地走在繁华的夜街,灯红酒绿,繁花簇拥。一对对幸福的情侣笑容甜蜜地从宛宜身边走过,女生小鸟依人地牵着男生的手,靠着男生的肩,一种从内心散发出来的满足让每一个过七夕的女生都甜美无比。七年之痒,可自己和子龙才结婚三年而已,就已经形同陌路。真是荒唐!在记忆里,除了刚确定对象关系那会儿,子龙似乎不再牵自己的手,每一次都是自己主动挽着他的手臂。或许当时就是痴迷于他的这股傲气,可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简直就是一个痴傻之人!那样携手共进的画面只停留在曾经了。宛宜和子龙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手挽手出现在街上了。她在脑海里把自己和子龙从相识到结婚到生育的画面从头放映一遍。她仍记得清清楚楚,第一次见子龙的心动,子龙的谦逊有礼,结婚后两个人如胶似漆。似乎这一切的猝然改变都是从谦润出生后开始的。宛宜实在找不出子龙哪里有什么过错,他一贯冷峻,不爱笑,这是结婚前就知道的。可为什么现在他会在性方面也冷淡呢?更令人费解的是,两个人的交流少了,争执却多了。宛宜内心深处还在偏袒她爱的男人,一个劲在自己身上找出问题所在。现在自己已经变得更好了,无论身材还是皮肤,可为什么子龙还是兴趣?看到鲜艳妖娆的玫瑰花,她仿佛看到了子龙询问店主价格,然后转过身笑着把玫瑰送到她手里,当她惊喜地伸手去接时,才发现是自己的幻觉,手里抓住的只是空气。眼泪扑簌而下,一滴一滴,倒映出宛宜的悲伤。从前,正式交往送玫瑰,约会送玫瑰,求婚送玫瑰……虽然只是玫瑰,每一次宛宜却都十分感动,礼轻情意重,说明子龙在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