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冕想说朝中局势,又想让他和夏时颂少来往,看着顾涟初睫毛轻眨,犹如轻风吹过湖面,透着几分不谙官场的纯澈。
他最后只说:“没什么,只是问问。若是无事,来去自由。”
顾涟初点了点头,说到下午,又想起张远来,问道:“王爷可知道哪一家能开蒙?”
李冕想了想道:“何不直接去国子监,我可以推荐他入学。”
顾涟初有些不好意思,“阿远底子差,要是去了太好的学堂,赶不上他人,太过吃力,恐怕心生畏怯,还是先将底子打好,到时候我再来叨扰王爷可好?”
李冕看了他半晌,听出他狡黠地应下自己推荐入国子监的承诺,慢悠悠道:“你对他倒是上心。”
顾涟初拄着脸,“没办法啊,谁让我们是一家人呢。”
一家人,李冕细细品味这三个字,看着顾涟初百无聊赖地晃着脚,却深刻体会到三个字在他心中的分量。
不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而是真切地生在一起、活在一起,互相扶持、互相照顾、互相体谅,是他曾经有过,如今已不复存在的东西。
李冕声音里的疲惫更重了,甚至有几分沙哑,“茂林书院有识字班,我可以推荐。”
顾涟初一件大事尘埃落定,雀跃地道了谢,殷勤地去给王爷铺床。
已经深秋,顾涟初抱出一床厚被子给李冕铺上,他一回头,李冕就站在他身后,一时间小小的拔步床内笼罩着两人的影子,一高一矮、一前一后。
烛火微动,李冕声音低沉地问道:“最近冷么?”
顾涟初被整个笼罩在阴影中,莫名有些紧张,缓了缓喉咙才说,“还好,早上会有些冷。”
李冕的手从他耳边擦过,顾涟初条件反射地闭紧了眼睛,等了半天只感觉到脸颊被轻纱拂过的痒意,他眯着眼睛偷看,正好看到李冕嘴角一抹浅浅的笑意。
像是冬天刚刚融化一些的雪。
李冕说,“头发勾住床幔了。”
顾涟初闷闷地“哦”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把床幔挂好,不自在地揉了揉耳朵,手竟然被烫了一下。
“现在只是深秋,入了冬会更冷。马车上生炭火,一是不安全,二是路程近,等暖和起来了,你也到家了。”
顾涟初呆呆地看着他嘴唇微动,等着下文。
“不若你搬来王府住,也省得你辛劳。”
顾涟初之前就拒绝过一次,这次也是同样的原因,他苦着脸说:“最近是有些冷了,但是把他们两个人放在家里,实在不放心。云书腿脚不好,阿远又是个孩子。”
“都来王府便可,住得下。”
话音刚落,顾涟初就听到屋顶传来一声呛咳声。
顾涟初也同样震惊,“都、都来?”
李冕颔首,“许思端常住的别院还有空屋,可以住过去,你就住在这院子里,将侧间腾出来就好。”
李冕看他犹豫,又抛出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提议,“苏云书可以到府上做府医,张远去书院也更近。”
说到这儿,顾涟初不答应也不行了,于是点了头。
他要回家时,李冕叫住他,说:“明日随我入宫,圣上召见。”
顾涟初:啊????????
不是,皇上见自己这个平平无奇的草民做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