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麓大惊,不由得停下脚步,蹑手蹑脚地贴近院墙,试图听到更多细节。
中书侍郎谢磐沉声道:“现如今冯麓久居深宫,只是偶尔出宫办事,她不知何时与皇后走得极近,怕是不好单独对其下手。”
冯麓皱起眉扭头瞥了凌嬗一眼,恰好凌嬗听到这句话也正扭头担忧地看向她。此前,冯麓刚为解除李麒的殉葬危机而松一口气,这会儿又不得不开始提防大臣们的阴谋诡计。
她这条小命,简直是上十份意外保险都不够。
“哈哈哈哈谢大人也太不自信了,”苏炀哈哈大笑,用极为轻松的语气说出十分可怖的话,“借刀杀人应该是你强项才对。”
“许久未行此事也有点生疏,否则祭祖那日奄奄一息的就不是皇后而是他李麒了。”
冯麓听到这里总算是把一切都串了起来,此时冷汗浸湿她的后背,晚风一吹,实在是冷冽到令人毛骨悚然。
苏炀和谢磐很早就开始密谋推翻李氏王朝,因为李麒没有手足,也没有子嗣,所以只要他顺应诅咒爆血身亡,他们就有足够的理由夺取皇位。
为了让这个皇位来得理所应当,他们先是通过造谣传谣来让李麒打消寻找名医的念头,再是激烈反对自己进行解咒验方。他们用尽一切手段,就是为了不让李麒有一丁点被治愈的可能。
可最近,他们眼睁睁看着李麒在治疗下逐渐好转,心里一急就派了人去行刺,结果李麒没死,反而刺伤了皇后。
这儿不能再待下去了。
冯麓拉住已经傻愣住的凌嬗,以最快速度跑回宫墙边的狗洞,连最初出宫的目的地都来不及去。
冯麓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除了逃跑她想不到别的办法。她慌忙收拾包裹,还吩咐芮雪把所有药材全部打包,她天一亮就要回药谷。
“明日一早?这么急?”芮雪惊讶问。她第一次见到冯麓如此惊慌失措,想必出了大事儿,手上的动作一点不敢停。
“不,现在就走!”冯麓抄起行囊就要出发,却在出殿门时被凌嬗拦了下来。
“现在时辰太晚,宫门城门全关了,要不明日禀报陛下再出去?”
“我有天金鱼符,谁也拦不了我。小雪,好了吗?”冯麓回头招呼芮雪,第一次推开凌嬗的手臂。
“随时可以出发。”芮雪深知冯麓这个人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她的那些药材和诊治小工具,所以很快就收拾好了。
冯麓刚迈出去一步,就感到自己的衣袖猛地朝下坠动,她低头一看,凌嬗竟然拽住她的衣袖跪在了她身侧。
我天,皇后给我下跪,我不会折阳寿吧?!冯麓属实是被吓了一跳。
“娘娘您快起来……”
“冯小医师,验方使大人,求你别走,你答应了我再起来。”凌嬗垂着脑袋,因为钻狗洞而凌乱的头发丝正散散地搭在她肩上,狼狈不堪。
冯麓的声音变得冷静下来,“娘娘抱歉,这个请求我不能答应。您刚刚也听到了,我是他们夺权路上的一颗绊脚石,不管我是否能做出解药,他们都会杀了我。我不能一辈子待在宫里,所以死在他们手上只是早晚的事情。”
“冯大人,只要你开口,陛下自会保你无虞。”凌嬗仍然死死拽着冯麓不肯放手,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到石板路上,“现下除了你没人可以救陛下了!验方只差一点便可完成,你真的要弃之不顾吗?”
“可是娘娘,我只是想活命而已。”
冯麓垂着头紧紧咬着下嘴唇,眼珠酸涩,却滴不出一颗眼泪。
她觉得不公,觉得委屈,她只是想做一个受到尊重的普通医师,早晨起来跟在先生身边打杂学习,午后去村子里帮忙给女子针灸推拿,晚上顺便教导芮雪医术。
这只是她在现代社会上最无聊、最枯燥、最平平无奇的生活,可这样的生活在大唐竟然难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