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婆子紧蹙眉头,看着孙女小跑过去,蹲在少年郎身边。
“你喊我有事?”
少年郎颤抖着身体,小声说,“我会做那个打谷机。我已经做出来了。你……你要吗?”
张希瑶大喜,“果真?在哪?”
少年郎举起那只僵硬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在这儿!”
张希瑶蹙眉,这少年郎在戏耍她?
“我没骗你!”少年郎似乎猜到她所想,“我……只要你供我吃喝,我就帮你做一台出来。”
张希瑶将信将疑,“可你家铁匠铺已经不属于你了。再说你这身板也没法打铁吧?”
“我用到的铁很少,到时候可以让其他铁匠来做。”少年郎很肯定道,“大多数用的是木头。价格许多,你不亏的。”
他说话很艰难,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
张希瑶看向张婆子,“阿奶,我要带他回去。你帮我想想法子。”
张婆子挑剔地打量这孩子,瞧着跟三郎差不多大,身上没有二两肉,瘦巴巴的,他能干什么呀?!
“阿奶,我要打谷机有用处。”张希瑶握住张婆子的胳膊,以示自己的急切。
到底是自己的孙女,再说孙女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点子,她轻咳一声,朝屋里喊人,“有人在吗?”
没一会儿屋里走出一家三口。男的三十多岁,五大三粗,女的二十七八的年纪,有点姿色,那男孩和大郎差不多年纪。怎么都不像这个女人生的。估计是她的继子。
女人看到张婆子站在门口喊,有点不耐烦,“喊什么喊!老东西,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我教训自己的儿子,关你们什么事。”
张婆子有一瞬间的不快,可是想到孙女交代的事,她又忍下这股恶气,赔着笑脸,“两位误会了。我们是来打铁的。”
女人摆摆手,再次不耐烦打断她,“那两个死鬼已经去阎王殿了。这不是铁匠铺,你们去别的地方吧?”
张婆子笑道,“对对!我知道。我们家缺个孩子烧火,我看你家这孩子正合适。你们签不签死契?”
女人眼睛一亮,生怕她反悔,迫不及待点头,“签签签!你们要签多少年?二十年够不够?”
张希瑶倒吸一口凉气。这么点孩子居然想签二十年,这是不打算让他活着回来啊。要不是现在的契书最多二十年,她估计这狠心的婆娘能签到死。
张婆子正要点头,没想到少年郎却开了口,“我不签死契!”
颂朝许多人都会外出做工。一般签的都是活契。但身份还是良籍,不是奴籍。而死契,也是良籍,但主人家却有生杀大权。但是不是明目张胆打杀,而是找了个借口将人处置了,又愿意付一笔银子收敛,就可以免除坐牢的风险。
女人恨不得给儿子一巴掌,可看着他瘦弱的小身板,又怕他受不住自己这巴掌,人再死了,那她的银子就没了,她赔着笑脸,示意张婆子等一等。
她矮着身子跟少年郎说了什么,可他就是不吐口。最后女人气个半死。拿他无计可施。
最终女人妥协,可以签二十年活契,“你们至少给我十贯钱。”
张婆子直接跳脚骂,“他才十岁年纪,还病歪歪的,活契,还敢要十贯?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她牵着张希瑶的手,丝毫没有拖泥带水,转身就要离开。
女人见她连价都不还,直接就要走,忙小跑上前,拦住她们去路,“哎哎哎,你们别走啊。咱们这不是正在讨价还价嘛。便宜点也行。你给开个价!要是合适,我就卖了。”
张希瑶听她恨不得要将这孩子当包袱甩开,心里一阵厌恶。这亲娘把儿子累赘,也配叫个娘!
张婆子直接一口价,“一贯。你爱签不签。谁知道他还能不能干活。我们家离那么远,万一死在路上,我不是很亏!”
女人尝试加价。张婆子就是不吐口。
最终女人忍着肉疼,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