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带着被碾碎后的沙哑,轻轻落在他的心上:“你是什么时候……爱上了我?”
一瞬间,所有喧嚣止息。他积攒的怒火、偏执,在这一句轻飘飘的话面前,土崩瓦解。他像一个全力挥拳却打在棉花上的莽夫,巨大的惯性让他从内部开始碎裂。
这句话如同锋利的刃,劈开他们数年间心照不宣的伪装。那些谈天说地、风花雪月的夜晚,唯独绕开了这个字。这是她第一次,撕开所有屏障,直面他的内心。
他周身那骇人的压迫感竟如潮水般退去,连眼底奔腾的暗沉也骤然凝固。更深的钝痛浮了上来,浸透了他的目光。
南久仰起脖颈,吻过他每一寸紧绷的肌肉,轻柔地安抚着他混乱的情绪。她的长发扫过他躁动的心脏,无声无息地带走了他的不安
南久没有再提离开的事情,她安静地待在他身边。他出门的时候,她就将屋子收拾一番,自己找点事情打发时间。
他一天要出去好几趟,得跑去跟姜清他们开会,还要抽空去厂里把控生产,又要联系各地的经销商。她总是叮嘱他出门要将伞打好,不要让伤口淋着雨。
他会带回些食材放进冰箱。南久就用冰箱里的东西简单做顿饭,等他回来。
他洗澡前,她会用保鲜膜仔细地将他的伤口裹起来,以防沾着水。
他晚上总是睡不安稳,不知道是脑震荡还没好透,还是伤口太疼,抑或是生产问题让他烦忧。
他呼吸紊乱的时候,她就爬起来,替他按一按。
他在她的怀中安稳地睡去,没一会儿又悠悠转醒。
他的胸膛贴上她背,揽过她的腰肢,将人稳稳圈进怀里,另一只手探进棉质衣摆,掌心带着灼人的温度,沿着腰窝缓缓上行。他的吻细密落下,从她的颈侧到肩头,每个触碰都带着灼人的火苗。
她的睡意被他卷走,嗓音里挤出动人的调子。他将她缠得更紧,身体里的躁动向她索要更多。
她担心他好转的伤口再度撕裂,索性翻身,跨坐而下。
朦胧的夜影随着她而晃动,碎成涟漪,将他积压的烦闷一件件拆解、抚平。他再度沉浸在她的温柔乡里,不问朝夕。
他的喘息骤然加重。她身体一僵,刚要后退,他揽住她的手便猛地收紧,将她牢牢锁回原处。
“别走。”他的声音像一句恳求,又像诱人沉沦的魔咒。她滞了几秒,温顺地伏下身去,接纳了他给予的所有滚烫与战栗
天蒙蒙亮的时候,屋外的雨停歇了。宋霆起身之后便出门了,他照例从外头把屋门锁上。落锁的声音传进南久耳里,她翻了个身,将被子裹紧,又接着睡了。
屋外不知不觉又落下了大雨,天气变幻莫测,说下就下,雨水再次汹涌地抽打着窗户。
宋霆进屋的时候,南久已经醒了。她靠在床头,薄被搭在身上,无聊地玩起小游戏。
见宋霆回来,她抬眼看向他,问了句:“我的车钥匙你拿走了?”
“嗯。”
宋霆的目光徘徊在她脸上。南久复又低下头继续戳着屏幕。
宋霆的外套上沾了水,他将口袋里东西拿出来后,换了件外套。南久的余光瞥了眼他从口袋里拿出的那把备用钥匙。宋霆迎上她的视线。南久却再次收回目光。
宋霆拉过椅子,坐在桌子边,打开电脑,查看昨天厂里的生产报告。
片刻过后,南久玩完手上那关,才又出声问道:“你早上出去干吗的?”
“去看看排水情况。”宋霆抬眼看向她。
“现在雨下了多久了?”
“44个小时。”
南久凝眉,没再说话。一边重新进入下一关卡,一边在心中核算着损失等级的预警线。
屋外的大雨让茶山的工作陷入停摆,茶农也只能待在家里,等待这场大雨过去。
这似乎是十几年来,他们头一次如此宁静而安逸地共处一室。没有刻意的交谈,只是各据一方。他忙着他的事情,她看着她的手机。两杯热茶分别放在桌子的两端。彼此的气息安然交汇,构成一幅无需言语的画面。
他刚从那场车祸赶回来时,心中那份灼人的躁郁被她沉静的温柔一点点浸透、抚慰,让他不觉沉溺其中,给他一种他们真在一起过日子的错觉。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宋霆忙完手头的工作,端起茶喝了一口,目光从屏幕上移向南久。
她斜靠在床头,像一只慵懒的猫。那双曲线优美的长腿露在外面,自然地交叠着,每一寸肌肤都诱发着令人失控的冲动。
宋霆就这么安静地审视着他。他为她构筑了一个结界,以为她会挣脱,会抵抗,会跟他闹腾。然而她却安然地栖息其中。他收走了张江给她的那把备用钥匙,她就当真顺从地待在他的领地。她的车钥匙,她也只是问了声,没找他讨要。就连他故意没做安全措施,她在最初的震惊与抗拒之后,竟也沉默地接受了。
他没有收走她的手机,她仍然可以跟外界联系。如果她想离开,以她的本事,恐怕早已想出层出不穷的花样逃离他。但她偏偏没走,还有心情玩起弱智小游戏。
宋霆放下茶杯,开口道:“周卫宁把报表拿给我看过了,我看你贴了不少钱进来。丢下你的未婚夫,大老远跑来,不计代价。南久,你图什么?”